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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210)

十一咬牙道:“不行……我不放心!”

宋昀离宫,连她都不知晓,韩天遥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个她越来越看不明白的男子,对付了宋与泓,报复了她,会不会对宋昀不利?

若宋昀出事,若宋与泓也出了事,朝堂必陷入混乱。而韩天遥控制湖州后,朝夕便可提重兵赶至京城,精兵尽出、帝位虚悬的楚廷又拿什么来和他抗衡?

奔波中,腹中在隐隐作痛。

她强忍着不适,睁大涩痛困乏的眼,努力想透过黑夜里的重重雨幕,看清前方的路,看到前方的驿馆。

她果然很快看到了驿馆,却是……因为驿馆方向腾起的火光,连大雨都不曾浇灭的熊熊大火!

十一几乎以为是自己体力透支后的幻觉,可这时雁山等也已惊叫,再顾不得考虑十一状况,拍马向前疾冲而去。

奔出去不多远,正见对面官道上有数骑仓皇冲来,几乎与雁山等撞到一处。

雁山不及勒马,挥鞭在迎头冲上的那匹马上抽了一记,将那马抽得惊跳立起,差点将马上之人掀下。那人大怒,也扬鞭待要挥来时,那厢大雨中忽有人高喝道:“墨歌,别惹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声音很耳熟,而墨歌也正是常在宫中行走的凤卫。十一正疑惑间,已听得雁山失声道:“陈旷?是陈兄弟吗?我是雁山!”

陈旷也是凤卫骨干之一,如今和雁山一样,都是禁卫军虞侯。雁山随十一出行湖州,陈旷和齐小观都该在京中当差,再不想竟也出现在此处。

对方已有两三骑穿.插着快要越过十一一行,听出是自己人,已齐齐勒马。

陈旷身后,忽传来年轻男子清越的声线:“贵妃何在?”

十一听得那声音,却觉喉间一哽,忙道:“阿昀,我在这里!”

声音竟哑得出奇。

陈旷所骑的马背后方登时滑下一人,差点摔落泥水中。陈旷连忙扶住,低声道:“皇上小心!”

宋昀恍若未觉,径冲到十一跟前,仰面瞧向她,声音却也哑了,“柳儿,你没事吧?”

十一摇头,“我没事。”

她向宋昀一伸手,宋昀忙握住,借力跃上马背,坐到她身后,才笑道:“没事就好。只是手怎会这么冷?这还穿着蓑衣呢!”

而宋昀连蓑衣也没穿,通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披散的黑发和素白的单衣全都粘在身上,却比十一更要狼狈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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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欢,夜雨无寐(四)

十一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在睡梦中被人惊起、仓皇出逃的情形,也顾不得答他的话,急问道:“你呢?刚住在驿馆里?出了什么事?”

宋昀摇头道:“不知道。我才睡下打了个盹,便被陈旷从榻上拖起来,出门便见侍卫正和一群人砍杀。亏得陈旷带我跑得快,总算逃了出来。”

他向火光冲天的驿馆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打了个寒噤,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面庞闪过后怕牙。

十一问向陈旷:“可看得出是什么人动手?酢”

陈旷道:“都是黑衣蒙面,忽然从驿馆外冲入,亏得我们这边值守的人发现得早,不然仓促间只怕很难脱身。不过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得好,杀手没得手,恐怕不肯就此罢休。”

十一虚乏之极,也不敢耽搁,拨转马头返身行着,问道:“这会儿,你们准备避往哪里?”

陈旷道:“皇上过来本就是为找寻郡主。我听闻郡主似乎去了忠勇军驻地,方才便想着护送皇上去军营会合郡主。”

此处距离韩天遥的军营并不太远,且再厉害的杀手也不敢冲入军营伤人。何况军营里有十一在,便等于让陈旷等人有了主心骨。

十一竟也有些后怕。

她根本想不出宋昀一旦孤身进了韩天遥的军营,到底会遭遇救星还是灾星。

心头钝痛到麻木之际,她策马拐向了旁边一处小道,“先不用去了,且找地方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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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一行人已避入一处废弃的小砖窑内。

十一等人的行囊用油布裹得结实,并未淋湿,很快便寻出火折子,先点起两支小小的蜡烛照明。

十一虽不适,却记挂着宋昀体弱,经不起一身冷湿衣裳捂着,忙乱逃出时又未携带更换衣衫,也顾不得自己换衣,唤身边一个身量差不多的凤卫打开包袱,将他的干净衣物寻出先给宋昀替换。

宋昀丢开侍从为自己披的毯子,伸手去接衣裳时,那凤卫忽失声道:“皇上,你受伤了?”

宋昀怔了怔,看向自己臂膀,然后笑了起来,“应该是一路溅上的旁人的血。”

十一已一眼瞥见他衣衫上半边淡红,见他抬手欲挡,忙牵住他衣襟细瞧时,却见他左肩衣衫割裂,露出一处刀伤,兀自在流着血。

宋昀见她发现,才笑了笑,柔声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蹭伤的,并不疼。若不是你们提起,我都没发现,不用大惊小怪。”

十一道:“嗯,皮外伤。”

却立在一旁,看他解了上衣,上前替他敷了药,才携了自己的衣衫到暗处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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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山见十一精神不济,已和陈旷商议着安排人在附近警戒,又在地上铺了两条毯子,寻来干柴燃起火堆,让宋昀、十一休息。

宋昀抱着肩冻得嘴唇发白,此时烤着火,才渐渐缓过来。

十一有些吃力地走近,默默坐到火堆边,盯着那跳跃的火堆出神,竟也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宋昀凝视她泛着灰白的面庞,忽笑道:“我原以为你会追过去把那些想行刺我的人杀个落花流水。”

十一这才侧过脸来,勉强将唇角弯了弯,“我到底身子不便,对方情况不明,先保得你安然无恙即可。不过外面不抵宫里,湖州更是凶险莫测,皇上万金之躯,不该冒失前来。”

宋昀便有愠色,“嗯,你来得,我便来不得?我还没问你的罪呢,你却先责怪我了?”

十一明知他必是因放不下自己才匆匆赶来,垂头半晌,才道:“是,臣妾有罪。待回宫后,听凭皇上发落吧!”

宋昀瞅她,“拖着那么大的肚子,打不得骂不得,你倒是告诉我,该如何发落!”

十一低下眼帘,眼底恍惚片刻,才道:“对不起。可我无法坐视济王受人算计摆布,枉送性命。”

宋昀怔了怔,“你确定,他并未谋反?”

十一道:“确定。有人趁他喝酒,借他名义攻州占府,意欲举事。他醒来后察觉不对,已跟我说了,会处置那些人,向皇上请罪。”

<她向外面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府兵多是我当年帮助着训练的,还算有几分能耐,此时应该处置完毕,预备上书请罪了吧?只是我怕他行文不慎,再落下话柄,曾让他上书前先拿一份给我瞧。如今我困在这里,只怕他的奏表会耽误,何况你又不在京中,不知会不会另生枝节。”

宋昀沉吟道:“济王谋反之事,已引得朝堂众说纷纭。且让他把奏表送到京中,同时抄送一份给母后,先让朝中大臣周知他并无反意,以免流言越传越多,对他不利。”

十一道:“也好。我这便让人去湖州,让他也给一份我,正好直接给皇上过目。何况皇上也到了湖州,他究竟反没反,皇上可以亲自验看。”

宋昀轻笑,“你既说他没反,他必定没反。嗯,如此我也放心了。若他真的反了,我认真处置他,只怕母后和你都得伤心为难。便是我,同室操戈,也难免被人非议。只是你可曾细问,到底是什么人借他名义谋反?明知湖州附近有大批精兵在,怎会做此飞蛾扑火之事?还有,若济王没有谋逆之心,今晚行刺我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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