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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清香,饮之可口(21)

作者: 珍珠奶茶 阅读记录

柳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也不敢问,怕问了他与她就真的牵扯不清了,只当听过便算,沉默间,他话锋一转忽然意味深长道,“京中的消息要传来扬州,最慢也只需六天,若受了阻拦,便要十天左右。”

“从我离京到扬州,今日正好就是第十天了,芽儿,你最不希望听到什么消息?”

不知为何,柳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就像得到命令要啃咬她心窝的蚂蚁,用力地压下后,又孜孜不倦地爬上来,“门主认为我最不希望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宇文秋页看着她不语。

柳芽转身要走,却听他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宁家一族,是上一场争斗的牺牲品,当然,不止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连自己为何而死为谁而死都不知道,就像早已被史册忘却的柳如岩,与虽在史册落下痕迹却轻易被人抹去的蒋读国。”

一个是柳家的老祖宗,一个是她战死沙场的外公,柳芽心一颤,看着他的目光探究起来,没错,柳家祖上的确是当官的,但具体的,她这个小小小辈真的不清楚,只知从她高祖父那一代起从的商,而她外公曾是甚有名声的大将军,可惜后来舅舅并没有继承衣钵,也从了商。

“你到底何意?”

“芽儿这般聪明,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话毕,他拿起空食盒率先原路而返。

就在他快要越过她时,柳芽抓住他的手,“我这好不容易胖起来的肉,是精心养的,实在不想又没了,一字一句都要揣测猜度的生活你喜欢过,却非我所愿,满地勋贵富户,比我聪明比我优秀的大有人在,何必强求我?”

“只有你胆敢扎进我的血肉里堂而皇之地生根发芽。”宇文秋页垂眸看着她勾唇轻笑道,“况且,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几时勾引你了?”柳芽气得差点笑了出来。

“初见时,你以手摸我胸口,临别时,又以吻印于唇齿。”

柳芽憋在喉咙的那一口闷气差点噎死自己,“你颠倒黑白的能力真出类拔萃!”

“谢谢夸奖。”

“……”

**

下了坡,柳芽便钻进马车。

宇文秋页则在坡脚下与照料山茶的老者谈话,半盏茶后才回来启程。

可并不是回城,而是绕到附近的矮山,他下马车道,“既顺路便去瞧瞧吧,许能找到些破案的线索。”

矮山已被知府衙门查封,因案情严重且尚未破,有衙差日夜在此把守,他们见宇文秋页拎出六扇门的令牌,立即恭恭敬敬地把二人请进篱笆围拢的养殖场,那里鸡鸭鹅鱼猪都有,一个个泾渭分明,再远些靠近溪边的地块,栽种有许多果蔬,有块姜田才刚刚抽芽。

山上方还有一间颇新的木屋,衙差道,“楼兰阁还没开前,邹老板他们就全都住在这儿,之后只有负责养殖栽种的几个工人还偶然住在这里,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到了傍晚都回家,只轮流守夜防盗。”

木屋只有一层半,楼下共有十个小房间,而楼上那半层,就是邹老板和老板娘孙氏住的,与楼下的处处整洁不同的是,这里已经蒙了厚厚的尘,连空气都充斥着沉闷的寂寥。

宇文秋页缓慢地扫视着周围,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忽然停在床下,“那有个盒子——”

柳芽与衙差均看去,可什么都看不到,而柳芽一再细瞧,便见淡淡黑影印于尘埃之上。

衙差狐疑地凑过去摸索,果真捞出一个木盒,可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却叫三人皆是一愣,尤其衙差自己,脸瞬间涨得通红,“这——”真是污了他纯洁的眼了,竟全是造型大小不一的那啥根,以及鞭子蜡烛火折子,还有一些搞不清楚名头,看起来十分怪异又叫人羞耻的用具。

宇文秋页也是一脸始料未及的无语。

只有柳芽丝毫没有身为女儿家的自觉,摆出恰当的娇羞,而是认真地打量着里头的东西,夫妻以奇怪的用具增加情趣不奇怪,对于有些年头的感情而言甚至很正常,但那与男子手臂大小的木制那啥根却是过分了。

它上面均匀的磨损痕迹表明经常被使用,然而这样的东西放进柔嫩的花蕊里,只有折磨。

思索间,光亮被挡住,一抹温热的厚实肉掌紧紧地盖住她的眼睛,轻巧地将她带离房间,似笑非笑的声音低低沉沉地钻进耳朵,“芽儿莫要学坏了。”

柳芽翻着白眼抓下他的手,从他怀里退出来,不屑地冷哼,“长在你——”她故意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们身上的,我都见多了,何须顾忌盒子里那些奇形怪状,况且只要心无杂念,它们与浮云无异。”话毕径直下楼,在周遭打量起来。

就听跟在她身后的宇文秋页慢悠悠道,“守山人告诉我,初四那夜曾见这边有可疑火光,可因滂沱大雨,瞧得不真切,当时也没有当一回事,至今听闻楼兰阁出了事才想起来。”

所以,他特意绕来看看环境可否提供证据,可惜入夏前大雨小雨连绵不绝,若真有什么,也早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柳芽欲语,眼角却被一道强光刺得侧了目,蹙眉看向不远处似有什么东西闪烁的猪圈。

待靠近,便闻到怪异的恶臭扑鼻而来,柳芽唤来衙差吩咐道,“将这些猪都挪开。”

衙差捂住鼻子脸色发白,“姑娘,我我我,没赶过猪,不晓得要怎样——”

“敲晕了拖出来。”这不正常的恶臭叫宇文秋页也忍不住皱起眉。

衙差哭丧着憋得青紫的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猪圈里的二十二头猪搬出去,刚跑到远处喘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忍住没吐出来,就听柳芽又吩咐道,“打些水来。”

他不回头倒好,一回头只觉倒腾的胃有东西奔涌出来,哗地吐了。

只见柳芽极是认真地扒拉着那堆被猪践踏得惨不忍睹的猪屎,从里面挑出细小的骨头来,而后又去查看脏兮兮污糟糟的食槽,翻翻找找半响,竟从底下的水沟缝掀出一块腐烂的人肉。

一想到猪到底吃了什么,衙差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颤颤巍巍地迈着腿,端来水。

柳芽把找出来的东西一一洗净后,检验着那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已腐烂得不成形的脚背,“她这里的骨头畸形,底部整个弯曲似镂空,明显患有残疾,砍痕与之前找到的部分一样。”

又指着那些小碎骨,“这些都是脚趾,而次小趾骨有严重萎缩,应常年被它限制所致。”她拎起那个黑印斑驳的小银圈道,便是它招了光,刺了她的眼。

“究竟多大的仇?把人害死后分尸了还扔来喂猪!”

“我昨夜做梦还把你分尸了扔去喂狗呢。”柳芽似满是惋惜这不是现实地笑道。

宇文秋页莫名觉得自己的四肢八骸有那么些疼,“……”

这时,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响起。

柳芽抬首,就见姚平世与十来个衙差朝这边走来,还道:“不介意我旁观你们查案吧?”

“只要你不怕过程枯燥又恶浊。”柳芽无所谓地耸肩,把手套的污糟洗净,看向上山前,要驱车小厮赶回城叫衙差来帮忙的宇文秋页,“不是怀疑邹老板命丧此地吗,还不快吩咐?”

宇文秋页便道,“你们几个逐寸查看面向吐丝坡的山地可有异样,而你们瞧瞧养殖场是否还有残余的尸块,定要仔细些,再有遗漏全治亵职之罪。”

“是!”衙差们的精神立马抖擞起来,纷纷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似的搜查。

姚平世却见柳芽把那些晕厥的猪开膛破肚,她神态细致专注,动作利落优雅,丝毫想象不出她竟是个出身富裕,受尽宠爱,自小十指便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更是难以将儿时软懦易哭的孩子,与她叠合起来。

“柳姑娘为何会想要从事仵作呢?”姚平世忽然问道,京中传闻她亦善医,把镇国公府世子被半个御医院的御医都笃定要废掉的腿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