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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清香,饮之可口(20)

作者: 珍珠奶茶 阅读记录

郭知府还生怕他不多管这闲事般,一顶顶充满奉承意味的高帽子,嚯嚯嚯地往六扇门头上戴,上到门主下到守门侍卫,都被奇妙无比的四字词夸赞了一遍,若非衙差适时地打断,此老油条绝逼可以一字不带重复地阿谀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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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与宇文秋页还有姚平世以及两个衙差去到楼兰阁。

这里头该干净的地方干净,不该整洁的地方也十分的整洁。

衙差领着他们去到材料还一应俱全的厨房,想到这里出产人肉包子,头皮发麻地道,“据说卯时开店,亥时关门,小二轮班制六人,厨子有八人,三个主刀,五个帮工,老板姓邹,上月二十二日出门办货至今未回,老板娘孙氏曾在这个月的初六报过案,十七日的时候,被定为失踪案处理。”

“当时有小二提供证词,怀疑邹老板是与情人远走高飞了,因为同月的二十日约莫傍晚时,他见到邹老板去钱庄拿了比以往办货还多几倍的钱,但没有人知道邹老板的情人是谁,又或者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以此事问询店内其他伙计,他们却觉得是无稽之谈,邹老板和孙氏出了名儿的恩爱,他又是入赘发家的,平日里什么事都要请示过孙氏,众所周知的妻管严,但孙氏性情温婉,对邹老板亦极好,好些人都是从西江镇就跟着他们混饭吃的,对他们再熟悉不过。”

“闻得他们经营甚好,不像是新作尝试,为何离开西江镇来扬州发展呢?”宇文秋页问。

衙差道,“孙氏的娘亲过世了,邹老板不想孙氏触景伤情,才来了扬州重新发展,在开店之前,他们便已包下城郊的矮山养殖家畜栽种果蔬,所以不过月余时间,这楼兰阁就深得民心客似云来,站稳了脚跟。”

柳芽扫视厨房的视线顿在菜架最下方,一个以蜡封好的大瓷坛上,问道:“这是什么?”

衙差看过去道,“是这里特色腌制的酸菜。”

“你们打开看过么?”

“没有。”衙差揉揉鼻子道,“凑近了闻过,味道特别冲。”

柳芽斜睨他,“既然凑近了闻过,你没发现那些蜡封有新旧交错的痕迹吗?”

衙差愕然,姚平世闻言,又细细地瞧向那酸菜坛子,经过提醒,的确有些难喻的违和感,不禁讶异于她的敏锐,只听她语带笃定道,“打开它,拿盆子把东西都倒出来看看。”

于是,两衙差忙前忙后地找来偌大的洗碗盆,解封后,忍住足以酸掉眼耳口鼻的臭味,合力将厚重瓷坛里的酸水和菜都倒出来,瞬间倒抽气的声音伴随着猝不及防被吓到的尖叫划破天际,“啊啊啊!”

“——人头!!”另一胆量看起来还算大些的衙差,目瞪口呆地盯着木盆。

柳芽已经戴好手套了,她淡然地拨开人头上的酸菜后,捧起来细细检查,就听衙差惊呼,“她她!她不是大人家洗衣房里的丫鬟云娘吗!”

另一衙差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对对,我认得她,她脚有残疾的!”

“死者后下脑有被细长重物击打的,致命性的痕迹,前额偏左侧的地方有严重的瘀伤。”柳芽将人头放在桌上,目光所及旁边码放整齐的各色菜刀和厨具,指着一把看起来老旧,但刀刃被磨得发亮的屠宰砍骨刀,“依照伤口呈现的痕迹来看,它应当就是凶器了。”

话音未落,竟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严峻的气氛一窒,柳芽朝怪异地看着她的几人道,“近来惯了吃饱就睡一会儿。”

“……”这般状况下,还有兴致想睡觉的,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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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平世要与衙差去知府衙门后,宇文秋页坚持要送柳芽回府。

春末的凉意还眷恋初夏的夜,伴着风徐徐地吹来,柳芽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破沉默道,“你当真为祭祀而来么?”

“嗯。”清凉的声音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低沉的语调拉起诱人的弧度,“还是你比较想,我是为你而来?”

柳芽直接无视这话,“祭祀什么?”

“故人。”

“你既有万种借口离京,为何那日还要——”柳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他。

绚烂的夜色中,俊逸男子神色惬意,唇边笑意渐渐加深,漫不经心地迎上她凶狠的视线,只听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宇文秋页,别告诉我,你终究还是利!用!了!我!?”

“吃了你临走前留下来的药后,我浑身筋骨疼痛难忍,陷入昏迷却仍不停喊你的名字,由于病情越发严重不可控,整个御医院的御医与许多亲近的或不亲近的人都来了一遍,待醒来,‘宇文秋页喜欢柳芽’这件事,便已被传得‘街知巷闻’了。”

“……”

第37章 颠倒黑白

柳芽做了一个很血腥的梦。

梦里,她在宇文秋页话音落下那一刻,狠狠地掐向他的脖子,然后将他肢解,扔去喂狗。

迷迷糊糊醒来,见到梦里欠揍的脸又生机勃勃地晃荡于眼前时,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地用被子蒙住头,“你丫到底是哪来的冤死鬼,这般的阴魂不散!”

“今日天清气朗,我带你去个地方。”宇文秋页含笑道。

柳芽想也不想拒绝道,“不去。”

“芽儿。”

“……(凸)”她上辈子是杀了他全家,还是借了他钱没还,这辈子如此折磨她?

柳芽捂住耳朵往被窝里拱了拱,可他呼唤她名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柔和,一声声喊得她心肝脾肺肾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跳草裙舞了,最终只能败下阵来举白旗投降,磨着牙齿道,“我姓柳名芽,不介意你叫我柳姑娘或柳二小姐更或柳芽,求你别恶心我了,谢谢你全家可以吗!”

“那多生分呀。”宇文秋页弯着眼睛道,“我们明明已是亲过嘴的关系了。”

柳芽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就要掐他的脖子,可他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还像安抚暴躁的小猫般摸着她的头,“你想要我帮你穿衣么?”

“……”始终挣扎不开的柳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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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城郊吐丝坡的三学士亭停下。

柳芽蹙眉看着宇文秋页将她往坡上领,约莫一炷香后,便见被打理得甚好的山茶花海中,有一座紧挨老槐树而建,似是已经荒废的小宅子,他走到近前,将带来的食盒里的糕点和酒壶放在树头下,回头与她笑道:

“这是我娘亲。”

而后又转过头去道,“娘亲,这是芽儿。”

“……”

柳芽窒了好久,才找回自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声音,“宁妃娘娘不是葬在皇陵吗?”

“被追封的宁妃娘娘是我的小姨。”他道,“她与我娘是双胞胎,生得一模一样。”

“在‘堕崖’前,我娘便已中毒身亡,小姨心有算计瞒天过海,秘密葬于此地了。”

无人不知宇文秋页这个烨王,十二岁才被嘉毅帝亲自接回皇宫,他那出身武将之家的娘亲被追封为宁妃娘娘,在那之前,无人知道红云寺的外室弟子竟是个正经八儿的皇室血脉——当年没有宁家,嘉毅帝不但无法登基,甚至可能早已葬身在算计中。

可就在嘉毅帝刚登基第二天,宁家被御史和太傅及兵部尚书打上叛国之罪,举族被抄,谁也不知宁家长女,早与落难的嘉毅帝拜过堂,生有一子,双胞胎姐妹被救,藏于扬州,嘉毅帝用十年的时间稳固至尊之位后,终于帮宁家翻了这个天大的冤案。

然,不该死的,都已经死了,翻了案又有何用。

被嘉毅帝接回宫的宇文秋页,养在出自鲁国公府,性情雅致娴淑的何贵妃膝下,虽不曾受过什么苛待,但想要体验融洽的亲情,却受制于懂事的年龄,双方只能保持在客套的关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