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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清香,饮之可口(27)

作者: 珍珠奶茶 阅读记录

在他的掌声之下,不多久,众人便见一额头贴着红色梅花钿,妆容浓而精致,罗裙如云彩编织的美丽女子抱琴而来,每走一步皆似有金粉落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柳芽只觉她从两排宴座中走上台时,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宇文秋页。

但宇文秋页看也没看她,仍然专心致志地剔着鱼骨头。

曲起,似丝丝春雨淅淅沥沥地浇于心头开的花,情深的婉转,思意的难忘,皆尽诉。

终时掌声四起,夸赞之词如天上繁星,洪氏一脸得意地将慕容恬唤到身边坐下,慕容爷子亦是满脸自豪,尤其范达统和洪晨锐句句好像不要钱般动听,连张翊耿与张莺莺也字字称誉,这时,便听一声朗笑响起:

“就说妹妹弹的琴,绝能排得上京城第一!”他嬉笑地转头,问询般道,“庆王觉得呢?”

庆王免去众人仓促起来行的礼,于慕容爷子的赐座中微微一笑道,“确实足以绕梁三日。”

呵,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会轻易许人第一的头衔,柳芽正在心里撇嘴冷嘲,就听隆重地谢过所有赞誉的慕容恬笑道,“恬儿的琴技虽好,可却听闻有人比恬儿弹得更出色百倍!”

洪晨锐几乎是下意识地嗤笑出声,“谁能弹得比你还出色百倍呀?”

等待后话的众人,只见慕容恬目不转睛地看着柳芽一脸向往,“恬儿曾听府中来自扬州的丫鬟念叨,柳姑娘弹的琴不但如鹂鸟鸣黄雀叫,还能招来无数蝴蝶萦绕伴舞,不知是否属实?”不等柳芽应声,她又自顾自道,“还请柳姑娘赐教一曲!”

“如此定要好好见识见识一番!”与庆王同来,落座在慕容爷子身边的年轻男子道。

柳芽越过一众或匪夷所思或满是期待的视线,斜睨下方道,“慕容钊,我是你花钱请回来上台表演助兴的吗?”

被点到名字的慕容钊一愣,随即笑道:“不是。”

“那这些‘邀请’,我有权利拒绝,对吧?”

“当然。”

柳芽视线一拐看向慕容爷子,“慕容家的待客之道,不会是强人所难吧?”

“自然不是。”慕容爷子被她凉飙飙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背后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这小祖宗就不是个会给面子的,怎的偏偏个个都喜欢招惹她,烂摊子又都要他来收拾,忙扯出得体的笑道,“既然柳姑娘不愿弹奏一曲——”

“柳姑娘是不愿,还是不会?”洪晨锐拨开慕容爷子打的圆场,不屑地冷笑道,“也是,像柳姑娘这般出身,有时间定需陪同父亲交际应酬,哪来的闲情逸致学习琴棋书画这些个名门世家才喜欢摆弄的风雅!”

“附庸风雅我确实不擅。”柳芽淡然道,“平日的消遣亦是剖剖尸,耍耍药,救救人,若要我当众剖尸,讲一讲里头的五脏六腑好不好看,我倒是拿手。”

怪异的气氛顿时急速地下降,如有冰雪从洪晨锐身上悄悄游走,企图袭击胆敢反抗的人,他欲再语,一把女声却先清脆地响起:

“不如让我弹奏一曲吧,虽比不上慕容三小姐的动听,但平日也素有练习,还请赐教!”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张莺莺已走上台,越过柳芽时,朝她甜甜地一笑。

第40章 死心塌地

一首常用于振奋人心鼓舞士气,节奏激昂的《山河岁月》,被张莺莺委婉地弹了出来,细致地描绘曲中总是被忽略的心酸与难过,如燥热的盛夏突降的淅沥小雨,轻拂不安的血与汗,一曲终了,她落落大方地福身道,“见笑了。”

众人纷纷递上称赞。

慕容爷子忙不迭就着这些称赞将之前的唇枪舌战推得远远的,笑靥如菊花道,“明日便是阁老的寿辰,在此我先谢谢大家远道前来为他老人家庆贺,我们桃花源也许久没举办过什么喜庆的事了,这次请大家尽情欢愉,今夜呀已不早,明日还有很多事需忙,大家及早歇息。”

他连举三杯与众一同饮尽,随后像躲避瘟疫似的,拉着洪氏和不情愿的慕容恬匆匆离去!

“不合群参什么宴!”洪晨锐重重地冷哼,瞥瞥柳芽,似嘲似讽地拂袖而去。

见此,范达统举起酒杯道,“柳姑娘,洪世子就喜欢过嘴瘾,你别在意他的胡言乱语。”他顿了顿才又道,“杜二公子的婉拒我还记得,刚刚真的只是想向你赔罪,一为没及时道谢救命之恩,二为当初的鲁莽下聘。”

“嗯。”柳芽淡漠地颌首应道,接下这杯一饮而尽,起身而走。

**

皎洁的月儿顽皮地逗着星星撒下明亮的光,柳芽踩着闪烁的夜风慢悠悠地往来路走,途经一座黑漆漆的院子时,竟听有气无力的求救紧促地接连响起,她脚步一顿,声音便更清晰了。

试探地走近,就见一鹅黄衫女子跌坐在院门旁的一簇青竹下,身侧有个倒洒了泥黄色粉末的木桶,浓烈的硫磺味儿不甘寂寞地撩拨柳芽的鼻子,她从阴影处走出,“你被蛇咬了么?”

“是的——”鹅黄衫女子难看的脸色一喜,可虚弱的话音未完,便晕过去了。

本就打算救人的柳芽,三下五除二替她清理脚上的伤口,再以预留自用的绷带为她包扎,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质地的特制药烟壶放到她鼻子下,待她有醒转的迹象,又喂下一颗红色小药丸。

“奴婢谢过柳检验的救命之恩!”鹅黄衫女子从短暂昏迷中缓过来后,连连感激地道谢。

柳芽见她欲磕头,阻止道:“举手之劳罢了。”又随口问,“你怎知我是谁?”

“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石榴,今日午时曾听大少提起过,烨王与柳检验到访了。”

“我瞧着这里的仆从也不少,怎的洒硫磺驱蛇虫的小活,还需你这样的贴身丫鬟来干?”柳芽打量着里头外在装潢十分考究清雅的居所,与精妙温煦的热山泉景致,及点缀其中的紫木槿,莫名地想起某个极其欠揍的身影。

“柳检验有所不知,木槿园是烨王曾住过的院子,平日是不许闲杂人进出的,所以驱蛇虫灭鼠蚁,打扫卫生或修葺缝补皆由奴婢负责。”石榴笑道,“原来理应午后再整理一遍的,但因得知此次烨王会与柳检验一同宿于大少的信风苑,奴婢才先去忙别的事情罢了。”

她扶着竹子站起,试探地用伤脚使力,“柳检验的医术真厉害,已经不觉得有异样了!”

“也因咬你的蛇毒性不强,只要及时医治便可无碍。”

石榴感激地福身道,“柳检验的救命之恩,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些小伤于我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你不需记挂,还是先回去休息,改日再来撒药吧。”柳芽便在她连番道谢的应答中离去。

**

回到信风苑,柳芽想要沐浴。

被指派来伺候的丫鬟荔枝,便带她到后院依着矮山而建的半圆形小楼。

远远便见阵阵袅袅的白雾随风起舞,荔枝介绍道:“这是谷内唯一的活山硫磺温泉。”

精密的铁门一被打开,浓烈的臭蛋味儿,便嚣张地刺激着柳芽敏锐的嗅觉,荔枝却像是已经习惯了般,淡定地将她带到一间布置温馨简约的小温泉房里道,“这里平日只接待二小姐,且泉水从山引流而下,再从池子下面的装置导出,十分干净,您可以放心享受浸泡。”

“我惯了沐浴时一个人,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奴婢知道了。”

柳芽肩膀上还有尚未愈合的伤口,便只在浅处浸泡大半个身子,热气蒸腾,舒服之感好像从脚底窜上心头,抚平不满的菱角,半个身子懒洋洋地趴在铺着小毛巾隔了部分温度的大理石上,昏昏欲睡之际,却听隔壁传来轻轻的敲击声,而后是那熟悉又欠揍的清凉语调儿。

“可别睡着了喔。”

“……”柳芽已经适应他的阴魂不散了,情绪毫不起伏地继续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