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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21)

作者: 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费南问他怎么了,傅雁时答道,“没什么,只是明白了些事。”

他仰头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熹微的晨光。这一夜即将过去。

而他或许真正开始了解他所爱的人。

19.

“谨书!”

罗舟和一个搬物料的工人一起进店,顾谨书赶紧从吧台后面跑出来帮忙。东西不算太多,罗舟让他坐着别折腾,自己扛着最后的两箱放到储物间去。

这会儿店里还没开门,负责打扫的服务生没过来。好在机器已经预热好,顾谨书给他做了杯拿铁,“我说怎么找不到昨天放在吧台里的物料单了。”

罗舟笑着端起那杯拿铁,额头上有些汗,“你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市场买物料太麻烦,昨天我看到就拿走了。”

顾谨书莞尔,对他道,“今天要在店里多坐会儿吗?”

罗舟点头,“前几天餐厅有好几个餐会,不过总算忙完了。”他端着杯子走进吧台,和顾谨书一起整理物料,笑着说,“来给你打下手。”

罗舟动作很熟练,游离刚开起来的时候,确实也是他自己亲自上阵打理的。

“什么给我打下手。”顾谨书笑着对他道,“我给老板打下手吧。”

罗舟一边泡着店里常用的柠檬水一边和他闲聊,“脸色怎么有点白?没休息好?”

顾谨书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眼下,“没有。可能是睡得有点晚。”

他昨晚确实通宵没睡。

罗舟没再说什么。他帮着顾谨书整理好,开了店,又自己去拿对街烘焙店里的定制甜点。

店里刚开门就有客人,顾谨书让人点完单,专心致志地在吧台做两杯手冲。罗舟带着打包好的甜点回来,一一摆到展示柜里,耐心等顾谨书忙完,才又拿出一个纸袋给他,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吃吧,这个我去上。”

顾谨书不明所以地打开纸袋,是刚刚加热过的两块软欧。罗舟笑着对他说,“你高中不是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赶紧吃吧,再加杯摩卡。”他十分幽默地挥手,“老板请客。”

顾谨书噗嗤一声笑出来,举着纸袋晃晃,“谢谢。”

临近年关,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年节前的散漫气氛,游离客人很多,罗舟都不得不当起跑腿的服务生,直到下午六点多,客人才算差不多走完。罗舟招呼两个服务生小女孩快去吃饭,自己拉着顾谨书点外卖。

顾谨书正把清洗干净的杯子放进消毒柜里,又重新取了一批放到咖啡机上温杯,随口答道,“我都可以,你点吧。”

结果一会儿就有外卖小哥送了打包好的两大袋私房菜过来,是罗舟喜欢的一家本地特色菜,顾谨书哭笑不得看着五六个盒子码开一桌,对他道,“早知道你要点这么多,刚刚就让她们也留下一起吃了。”

罗舟拿出两份饭,递给他一份,笑着说,“过几天吃年饭再请她们。这顿算是谢你这几天忙前忙后的。”

顾谨书端了两杯苏打过来,和他碰杯,“应该的。”

“再过半个多月就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罗舟问他,又怕顾谨书误会自己要他加班,补充道,“不是要硬留你,就问问哈。”

顾谨书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他笑笑道,“随店里安排,我留在这里过年。”

“嗯?”罗舟意外地看着他,“你不回家?”

“嗯,不回啦。”他低头道,又笑着对罗舟说,“趁着过年赚你的加班费。”

罗舟想起高中最后一年顾谨书屡屡旷课的事,当时也听同学说过他家出了事,不欲再多追问,便顺口接着调侃道,“难兄难弟,我也在这过年。”

“是吗?”

罗舟轻松道,“去年和家里出柜了,爹妈勒令不带女孩子回家就不许回去。”

顾谨书放下筷子,“你出柜了?”

罗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嗯,这两年家里老催着相亲,可我对女孩子实在不来电。”

他夹了一筷子菜给顾谨书,示意他继续吃,“我不想耽误别人,又实在是烦,只好出柜了。”

顾谨书看他倒是没什么伤感的情绪,才低头慢慢吃起来,问他道,“那你跟家里人没联系吗?”

“有啊。”罗舟说,“我妈还是惦记我的,老背着我爸和我打电话。”

他说着好像也有些怅然,看着窗外逐渐散去的晚霞道,“我爸挺固执的,希望过两年能好点吧。”

顾谨书举起杯子,由衷地说,“一定会的。”

罗舟和他相视一笑。

傅雁时那晚又是坐夜航,又是跑去酒吧抽烟喝酒,加上在露台吹的冷风,当天回家就发起了烧。

他自己病得昏沉,对时间没概念,直到助理找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生病,勉强安排好工作,挣扎着起床找上次没吃完的药,拖着懒怠的步子去倒水。

厨房大半个月没开火,冷冷清清的,自然也没有热水。傅雁时一边咳嗽,一边坐在沙发上等水开。

这个屋子里现在没有煨好的粥,没有合他口味的小菜,也没有顾谨书。

傅雁时拿起温水,把退烧药吞下去,自己裹着毯子回床上继续睡。

等他再醒过来,又是晚上,他浑身出着汗,难受的要命。冲完澡才觉得饿,打开外卖软件,却没有让他想点的菜。

傅雁时在沙发上愣愣地坐了半天,又站起来去开冰箱。

少了那个人,冰箱里自然什么也没有,只有傅雁时启过封的酒。傅雁时打开餐边柜,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顾谨书喜欢的几款咖啡豆,还有平常做手冲的东西。

他拿起手冲壶,想到顾谨书平常做手冲的样子。

顾谨书的手很稳,他用手冲壶,水流似乎像是均匀的水柱,轻轻地落到咖啡粉上,激起袅袅水雾和香气。

傅雁时在他做早餐的时候偷偷看过好几回,大概是因为咖啡也是他的工作,顾谨书每次做手冲的时候都很专注,漂亮的唇线会收紧,下巴微微内敛,看着乖巧的要命。

手冲壶旁边放着他们喝得最频繁的豆子,傅雁时的手在那包花魁的标签上停了停,他嘴里因为药物的原因泛着苦,他终究没打开那包豆子,转而取出放在柜子最里面的咖啡胶囊,从咖啡机里接了杯美式。

这杯的味道就是纯粹的焦苦,谈不上回甘,傅雁时喝过一口就倒掉了。他原先对咖啡味道的定义是非常狭隘的,苦涩到能够清醒,所以最好用来提神。

可是顾谨书告诉过他有甜有酸有玫瑰香气。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随手把杯子扔进水池,转身回书房,打开常用的工作电脑认真地写一份文件。

是他打算调职去律所新组建的B市办公室的申请书。

20.

傅雁时的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新组建的办公室,最缺的就是人手。

他的师傅专程给他打了个电话挽留他,“A市呆的好好地,怎么突然想过去。”

傅雁时对一手把自己带起来的师傅还是有些歉意,同他简单说明是因为家里人的缘故,又道了谢。

他态度坚定,老律师自然也只能放人。

傅雁时连着一周都在办交接,顺便在B市看好一套房子,他想起顾谨书喜欢看夜景,又喜欢落地窗,特意选了大挑高的开阔高层。

那套房子是精装修好的,户主还没住过就要转手,他找人简单打理一番就准备搬进去。

尤其让傅雁时满意的是开放式的厨房,格局与他和顾谨书之前住的那套一般无二。

宋夕楼对他这副做派不予置评,只是在他走之前拉着费南和他一起吃了个饭。

费南大概是从宋夕楼那听到大概的来龙去脉,十分豪气地举着茶杯对傅雁时道,“以茶代酒,祝雁时哥早日追到嫂子。”

他说完好像又觉得有点不太合适,转头问宋夕楼,“是叫嫂子吗?”

宋夕楼夹了一块刺身,老神哉哉道,“叫吧,你没看他脸上都快乐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