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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24)

作者: 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第二天傅雁时开车去那个小县城,提前让B市有些警务工作人脉的同事打了招呼,很快就找到钟强妻子的老家。

在家的只有两位老人,两人对自己女婿曾经坐过牢这件事讳莫如深,更是不肯说出女儿的去向。傅雁时没办法,只好虚张声势找了两个警察来,连哄带骗请他们配合办案,老人家这才犹犹豫豫的说女儿很久没回过家,只知道是在沿海某市打工。

说着又拿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孩子显然有八九岁上下了,老人说从那次回家拍了这张照之后,就再没见过母子两人。

这条线也算断了,傅雁时有些烦躁。开车回B市的路上又打电话问宋夕楼进展怎么样。

宋夕楼:“真不知道说你小子运气好还是运气烂……真找着一家说这人来翻刻过视频,但是没有存档啊。”

正会儿傅雁时已经开车回到B市,再转过两个路口就是游离。“没事,你把店名,店里的监控——有吗?有就复制一份传给我,谢了。”

他在心里又大概计划了半天,拿定主意之后,停好车,打算去找顾谨书。

不过顾谨书并不在店里。

傅雁时站在店外对街口,皱眉看那个烦人精在吧台前忙来忙去,等了半晌,确认顾谨书是真的不在,立刻把烟扔了,掉头开车去他住的地方。

顾谨书昨晚一夜没睡。

罗舟知道他和傅雁时曾经在一起过之后倒并不是非常惊讶,大概也是从傅雁时白天各种奇奇怪怪的行径里猜出一二了。

“那你现在对他什么想法?”他后来问顾谨书。

顾谨书手里的粥已经从滚烫变成了温热,他无意识的搅动了几下,“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顾谨书只是在下意识的逃避让自己难堪的自己。拿过傅雁时的钱,就好像永远没办法抬起头平等的和他对视,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不好好说话的脾气,不喜欢他身边有其他人。每当顾谨书鼓起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勇气,就总感觉有热辣辣的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像有人冲他劈头盖脸扔了一沓钞票。

那天晚上对傅雁时说完那些话,顾谨书确实轻松很多,也觉得自矜如傅雁时,大概是不会再出现了。

他没想到傅雁时还会来找他,也不知道傅雁时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舟看他不说话,了然地挑挑眉。很多时候不说话就已经表达太多含义了,实在无须追问。

“无论如何,”罗舟吃完他的那一份,把餐盒整理好,收回到垃圾袋中。他看着顾谨书说,“我很高兴你是接受同性追求的。”

顾谨书闻言有些复杂地抬眼看着他。

罗舟绅士地帮他把没吃完的东西收起来,可以保存的放到冰箱里,不能过夜和垃圾一起带出门。

他临走前对顾谨书轻松道,“只是好感而已,不要有压力,如果我的好感没法让你高兴,至少也别让你烦心吧。”他说着又扬起平常两人开玩笑时那种独有的幽默笑容,“是不是啊,蕙兰——”

顾谨书被他刻意模仿剧中人物的声调逗笑了,“嗯。路上小心。”

“知道。晚安。”他哼着《武林外传》的片尾曲摇摇晃晃的下楼了。

顾谨书听着越来越远的歌声,浅笑着摇头关上门。

罗舟是个乐天派,是那种简单的大男孩,会体谅人,懂得给彼此留些余地和情面。无论是当朋友还是当别的什么,大概都会相处得很愉快。

和傅雁时,是彻彻底底的两类人。

顾谨书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列了傅雁时条条罪状,就是没办法把他踢出脑海。

第二天他的状态实在糟糕,他和罗舟打电话请假,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傅雁时来敲门的时候,顾谨书刚吃完东西,正要回床上睡觉。

他开门看见是傅雁时,顿觉一晚没睡的头更疼了。

傅雁时先是警惕的伸头往房间里看了看,觉得实在不像两个人住的样子,才开门见山道,“明天我来接你,跟我去一趟A市见钟强。”

顾谨书原本要关门的手立刻停住了,“见钟强?”

傅雁时点头,“他手上有份很重要的视频证据,我已经跟他约好时间见面,明天得想办法让他吐出来。”

“……什么视频证据,你怎么知道的?”

说起这个傅雁时立刻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声道,“当然是找人查的。你忙着给别人打工、吃别人的夜宵,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只好自己查了。”

23.

傅雁时发脾气的意思很明显,顾谨书听出来了,但不打算管。“拿到那份证据就能重审吗?”

“如果确实是钟强自己说的那样,是钟天开着沾血的肇事车回家的监控视频,重审应该没问题。”

傅雁时的脾气没得到安抚,依然很不满,“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顾谨书无奈,他确实被傅雁时说动了,但傅雁时这么强横地做好安排,似乎又戳到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傅雁时说完转身就要走,顾谨书叫住他,“等一下。”

傅雁时立马回头,不过还是顶着那张不高兴的扑克脸。

顾谨书跑回卧室找出一张银行卡来,到门口递给傅雁时。

傅雁时没接,皱眉盯着他。顾谨书解释道,“这中间的开支你告诉我,我打到这张卡上。”

这话差点没让傅雁时背过气去,他一把把顾谨书推到门上,压着他不许动弹,恶狠狠道,“怎么?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谈律师费?”

顾谨书垂着眼,低声道,“律师费我……”

傅雁时没好气地说,“我很贵的,一小时咨询费五百起。”

“……”顾谨书不知道说什么了,闷着不说话。

傅雁时看他这样又怀疑自己把人逼得太紧,只好稍稍松开一些,继续道,“顾谨书,你跟别人也这么划清界限吗?”

他酸得自个儿牙根发疼地问,“你昨晚上吃别人的夜宵也给钱了吗?”

顾谨书本来低落的心情被他这句话一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正视傅雁时道,“那不一样,那是……朋友的人情往来。”

傅雁时像是被“朋友”的说法稍微顺了顺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好。”他松开他,边往楼下走边说,“那你就当这是我追你的人情往来。”

话虽这么说,顾谨书当晚还是查好航班的经济舱机票价钱,打进那张卡里。

傅雁时第二天一早特地提前半小时来接他。顾谨书刚收拾完,见人来了,准备锁门和他去机场。

傅雁时一点不见外地抵着门,从身后拿出两个纸袋,“还早,先在家吃早餐吧。”

这么周到的傅雁时让顾谨书有点不大习惯。

傅雁时神清气爽,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进顾谨书家里了。而且顾谨书甚至都没有备用拖鞋,可见家里平常确实没有其他人。

傅雁时穿着袜子在没地毯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照理应该很冷,可他倒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顾谨书一边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腹诽他。

这间房子地方很小,客厅就是一个小茶几,要坐下就得有一个人坐在地板上。顾谨书犹豫片刻,进卧室稍微整理一番,让傅雁时进来坐书桌旁的转椅,自己坐在小床上。

傅雁时巴不得进去看看,他还从来没进过顾谨书在这儿的卧室。

卧室里没什么东西,还是一张单人床,几本书、一些咖啡相关的杂物,简单清爽,很合傅雁时眼缘。

早餐是软欧沙拉还有三明治,得加热。顾谨书拿着东西去厨房,傅雁时刚坐下,又站起来,兴兴头头地跟在他后面。

烤箱提示声响起,顾谨书熟稔地拿出食物装盘。他回头看见倚在门边的傅雁时,停了两秒,把餐盘递给他,自己认命似的取出咖啡豆开始做手冲。

一大清早就大费周章折腾的傅律师露出计划得逞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