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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艳湖(137)

几个娃儿嗷嗷地叫唤,乐得前仰后合,不停叽叽喳喳,吃都堵不住那一张张伶俐的巧嘴。

每烤好一盘子肉,还管它是什么瘦的肥的,猪舌头还是猪耳朵还是猪下巴,七七八八的筷子一拥而上迅速抢光。

喜饼饵块也是过年时必吃的主食。将饵块放到浸满猪油的箅子上,用火烤成焦黄色,外酥内软,沾上芝麻酱和辣椒酱,就着猪肉丝和牛肉丝一起吃。

丹吉措忍不住吃了很多,觉得他男人的手艺真好,无论做什么都这样喷香呢!

粉白的嘴唇被热辣的烤肉熏成嫣红色,唇边糊了一层油花。

一双筷子毫不客气地四处出击,不必再正襟危坐扭扭捏捏,更不必顾忌什么吃饭时需要维持的公子身份和气度。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子和家人一起吃饭,可以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吃得满嘴流油,乐得满心开怀。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大总管也不像大总管了,一手拎铁钎子一手拿铁筷子,忙忙碌碌,被一群娃儿吵吵得脑顶冒烟,被热烘烘的火塘蒸出一身的汗!

老阿依吃了个七成饱,歪在躺椅里得意地瞧着一群小伢子搞乐子,像是忽然想起了啥,对丹吉措说道:“小孙孙呐,你现下还住在那杂役房里?不好不好,不如挪到老婆子这屋里来睡!达娃这小妹伢有了自己的花楼,早就不要我老婆子喽,你就睡起她那张床好啦!”

丹吉措嚼着满嘴的烤牛干巴,转了转心眼子,连忙笑嘻嘻地说:“还是不要了,阿依,我现在住得就挺好挺舒坦的,真的!”

实质上很不乖的某小孙孙自己心里有一套小九九。他可不想与老阿依住一起,被很精明的老婆婆盯着,夜里还怎么溜出门去上“茅厕”啊!

老阿依又说:“你不爱与老婆子我一起?哼,那你搬到旺吉那屋里也行,多支一张床去呗,反正那货屋里宽敞得很!”

丹吉措大惊:“啊?不要!”

大总管眸子一紧:“不成!”

这一回是两名当事人齐声反对。在一家人眼皮子底下搬一屋去住,那是要出事的呀!早晚还不得被全家人捉奸在床,真是没脸见人了……

大总管清了清喉咙,说道:“阿咪,我想好了,寨子东头那里还有一块空地,生了野草,回头清理清理,盖个院坝,让丹吉措自己住个独门小院吧。”

老婆婆瞪眼:“呦喝,搬那么远呐,隔起好几天街了!那老婆子每日早中晚见不到这嫩乎乎讨人爱的小脸蛋,俺会想念小孙孙的!”

“嗯……那就让丹吉措每日早中晚来陪您吃饭!”

男人心想,反正自己每日是要给宝贝小阿夏做饭吃,弄个独门独院的小花楼,不过是为了俩人苟且起来很方便!

老婆婆对大总管的提议很是满意,一拍大腿:“嗯,那敢情好!”

于是用一根手指指挥她儿子:“咦,大过年的没有酒,酒呐?旺吉啊,给咱来一碗你酿的酒尝一尝呐!”

微橙色的酒水倒进白瓷碗里。陈郁的酒香,却是清清淡淡的口感,酒底带着稻米和青稞的爽气。丹吉措很爱喝,都不用旁人劝酒,自己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三碗。

老婆婆咂了咂舌,点头道:“嗯,不错,这一回酿得酒不是清汤寡水,够味儿!……我说小孙孙呐,你可别喝得太猛喽!你拿这个当水喝呐?这酒可是很有后劲儿呐!”

丹吉措用舌尖舔了舔碗口的酒汁,微醺的眸子里慢慢凝出一层酒意,雾蒙蒙得,笑道:“唔,好喝。这酒很淡的么,比烧酒淡很多呢!”

阿巴旺吉看似不经意地抬眼瞟向丹吉措,说道:“这不是烧酒,这是酥理玛酒,也是俺们摩梭人的‘啤酒’。度数不高,很容易喝多,喝多了你可是要醉的。”

丹吉措不以为意地抿了抿嘴唇:“酥理玛酒,就是你泡麻梨用的酒么。”

“嗯。”

“好喝,嗯,还想喝呢……”

丹吉措说着拎过黑陶罐,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他今天真是心情极好,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暖胃暖心的一顿年夜饭,因了这个热烘烘的老火塘,也因为这个热辣够味儿的男人。

老阿依说:“小仙鹤呐,你知不知道这酒的外号叫啥子?”

“唔,叫啥?”丹吉措抬眼望向老婆婆,脑袋忽然一沉,径自晃悠了一晃,两只眼珠子有些聚不起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