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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艳湖(82)

锋利的刀刃楔进了血肉之躯,浓浓的血水从腰眼里喷射出来,溅到他的胸前。

中刀的男人仿佛被一道天雷闪电劈中,踉跄地回过头来,眼中喷血:“你,你,你竟然,害我……你降了那帮满洲的猪狗?!你要灭我的族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被毒手戕害的一头困兽,愤怒地仰天大吼一声。

那是遭遇背叛和暗算之时,痛不欲生、死不瞑目的嚎叫。

最后一眼不甘和含恨地盯视,随即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丹吉措在梦中挣扎,虚汗淋漓,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弹起。

傻呆呆地坐在炕上,这时才发觉心口艰涩绞痛,眼泪流了满脸,声音已经哭嚎到嘶哑,梦中握刀的那一只右手,剧烈地颤抖,按都按不住。

那坠崖男子的脸孔模糊一片,他辨认不出,可是不停抖动的右手却像是当真曾经拿过那样一把刀,生生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

自己难道竟然做过投敌弑主的龌龊之事?

他惊慌失措地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从湖水上飘进村落的鲜气,又慌手慌脚地爬下床铺察看,有没有什么邪物小鬼藏在角落,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可是自己为何总是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是这张床这间屋不干净,还是自己中了邪、冲撞了神婆?又或是因为被那个心怀叵测的大巫喂了蛊虫?

没想到永宁坝子那位大巫是学艺不精,办事不牢,心有余力不逮,摆出一副想要害人的嚣张架势,喂得这哪里是什么噬魂蛊,分明就是个噩梦蛊么!

不远处另一张炕上,帅小俾子顿珠从暖烘烘的棉被窝里探出头来,哼道:“丹吉措……你又做梦了吧……”

如今已经习惯了隔三岔五在床上抽疯叫唤的丹吉措,顿珠这一回连鞋子都懒得朝他丢过来,直接翻了个身,抹抹嘴角的口水,埋头继续呼呼大睡。

丹吉措低声道歉:“唔,又吵醒你了,对不住。”

顿珠哼道:“哦,丹吉措……你前几天,怎么总是深更半夜地溜去茅厕,很久都不回来……”

丹吉措很心虚地掩饰:“我?没有‘总是’么……没有‘很久’的吧……只是每晚去一趟茅厕而已么,每一趟都没有超过两个时辰吧……”

那男人“办事”一贯手脚利索,有“很久”么?

两个时辰,呃,好像对于出恭来说,算是挺久的……丹吉措做贼似的脸红了。

还不就是因为那个坏人,霸着他不让他走,翻来覆去地折腾好几趟,一直捱到格姆女神山的山顶隐隐透出一线白光,管事的和庄丁们很快就要起床上工,再不走就要被人堵了门捉奸,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他回去。

顿珠在半睡半醒之间唠叨:“丹吉措唉……你不要养成了半夜出门上茅厕的坏习惯……你这样每晚黑,蹲两个时辰的茅厕,怪不得经常做噩梦,睡不踏实呢!你沾了一身茅厕的晦气,你不做噩梦才怪呢你!……”

“哦!我知道了嘛!以后不去茅厕就是了,唔……”

丹吉措很想堵住顿珠那一张絮絮叨叨揭人疮疤的嘴巴。第一回发觉这小俾子这么多话,对自己简直太过关心了。

看来是得依从大总管的“计策”,早些从这院坝里挪出去。先自己置个小木楞房,神不知鬼不觉得,等到将来与这男人之间一切安稳了,再慢慢地对大总管家的老阿依讲实话吧……

老婆婆对他那样疼爱又贴心,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埋怨他这个“小孙孙”,厚着脸皮进了人家的家门,竟然勾搭走了人家的儿子……

大总管带领永宁的马帮队伍去了丽江,说是不出半月就可以回转。

丹吉措从第一天就开始想念阿巴旺吉那男人,一天比一天愈加想念。

那男人的胸膛很宽厚,腰杆很硬挺,无论行走到哪里永远都是坚如磐石的一座山。往后若是能夜夜枕在那男人怀里入睡,尝到那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安稳,那种有了伴偶和依靠的感觉,一定不会再被噩梦侵扰,不会再觉得没有亲人陪伴!

丹吉措也听从了男人的话,冬日里不再去寨门口摆茶水摊。可是他不出摊,还真的有很多人惦记他这张俊脸。

他闲得没事又被大家伙惦记,心里美不滋滋的,于是开始琢磨新的香茶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