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弱水指间沙(12)
我举着铜镜又开始欣赏起自己的眉眼来，直到看见满身的红裙。不快的回忆又一次灌满了脑袋，那一天他也穿了一身红，平日里冷漠漂亮的脸上全是妩媚的绯红，他说今天正经的睡过一次就算是洞房了。再过段日子他就去跟圣上将我求来做王妃。
我放下铜镜，盯着宜苏玩味的眼睛，认真地说，我问过俊环，他那是囚禁。后来跟圣上说，他如何都不信我，还骂我是贱人，还骂我的母亲也是贱人。所以我讨厌那个人，我讨厌武明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对我。
宜苏嘴边的笑意渐渐消失，认真的问，如果有个机会可以报复那个人，你愿意吗？
我很努力的点点头，我愿意啊。他对我做了那么多讨厌的事，我要报复他。也让他讨厌我。
宜苏点点头，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听话。
嗯，好。你说说我该怎么做。
你要让他重新喜欢上你，并且非你不可。
我惊恐的远离宜苏，摇着头，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我只是想见一见圣上。
他也站起来，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上，你的圣上已经死了。你的圣上恨你，据说死不瞑目。
我惊恐的蹲下，不会的，圣上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说谎你骗人。
宜苏也蹲下看着我。你的圣上是被那个人打死的，你难道不该恨他吗？你的母亲也是他赐死的，俊环被他打伤了腿，你的翠翠成了他的如意妃，你的紫宸成了他的宸美人。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你恨他吗？还有你的孩子，恐怕也是遭他毒手了。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狠毒的人呢？
宜苏拍了拍我的头发，阿韵，承认吧，你不仅不恨他，也许你是爱他的。毕竟他曾经那么爱你。
伏魔印
我摇了摇头，我没爱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宜苏，如果圣上死于他手，我愿意恨他，也愿意报复他。
宜苏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想明白，俊环没有白死，你母亲也没白死。
那该怎么做呢？
现在的你杀不了他，你需要接近他，让他离不开你。那个时候他的性命，予取予夺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木然的点点头，好。等宜苏走了，我依旧蹲在床角，静静的思索着，圣上真的死了吗？我真的恨他吗？还是厌恶他？时间太久了，记不清楚了，也许需要看到这个人才能决定吧。
兰风拿着兔毛披风走进来，轻轻裹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报上床，问，饿吗？
我转头看向他脖颈的旧伤疤，都是我的齿印。我凑上去舔了舔，说实话，我不喜欢兰风的血，不好吃。
忽然我灵机一动将他卷上床榻，帮他脱了靴子，眼风过处，烛火熄灭。抱着他有些僵硬颤抖的身体，我安抚着，今夜一起睡吧。你不是很想跟我一起睡的吗？
他漠然的躺在我身侧，将我抱进怀里，沉沉的问，下午你跟主子说的是真的吗？你跟皇帝……也一起睡过？
我点点头，也许吧，皇帝？不知道。如果是武明兰，他可没少强迫我的。我试着闭上眼睛，将全身的重量放进兰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再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好像不太一样，我的心跳更鲜活更有生命力。
许久我尝试着将仅有的几只虫子释放的更远更远，我知道沉香榭就在京城。也许虫子可以告诉我宫里的事。太远了，它们无法进入宫门。
阿韵，你还喜欢皇帝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喜欢皇帝，我又不认识他。
兰风有些欣喜，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又蹭了蹭最后安心的睡着了。我想也许兰风的喜欢是把我当成唯一的食物了。如果没有我，他会饿死吧。只可惜，我不喜欢他的血。
后面几日天气越发的寒冷，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凛冽的寒风让兰风小跑着进了屋子，抖落了一肩头的雪片，有些不快的说，主子让我告诉你，准备准备三日后进宫。皇帝办了冬宴宴请王公贵族们。压轴的鬼面琵琶掌心舞让你去跳。
我慵懒的用梳子梳着头发，从发根到发尾，早晚有这一天，你也不用难过。将来我入宫了，你不是也能跟我一起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忽然将我抱进怀里，闷声说，你知道吗，主子要让我净身才能入宫保护你。我答应了。
哦，太监都要净身的。你可以不去啊，沉香榭不是挺好的。我推开他对着铜镜左右相照，对他弄乱我的黑发心烦的很，赶紧用木梳打理。
兰风忽然间就发怒了，一把将我梳子摔倒地上，那木梳应声而断。接着铜镜也被他扔到墙角。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摁倒了床上，身上新换好的红纱裙又一次成了碎片。我皱着眉刚要开口骂人，已经被他凶狠的亲个正着。
这一夜红烛燃尽，他几次三番折腾我的身体，我有些不耐烦。开口讽刺，不就是净身了吗，也不会死人。
他累的趴在我身边，恨恨的捶着床，我是为了你才净身进宫的。
我将他的身体推开，兀自要起身将纱裙穿好。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种事。
他一把抢过裙子又撕了个干净，将我重新压回身下。自嘲着苦笑着说，今晚我就是精尽人亡死在你身上也好过去净身，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在他用力的冲击律动下，我也怜悯的看着他。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这么愚蠢自大，我从来不用任何人保护，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伤我的人。
汗水滴在我的胸前，他低下头吮吸起来。深情的眸子里都是浴火翻腾，他期待的与我四目相接。最后还是不甘心的粗吼着释放出来，我只是觉得身下黏腻非常。一大早他就去烧水为我清洗，还没洗完就见宜苏阴沉着脸走进来，瞥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床榻和满地的纱裙碎片。
宜苏对着给我擦头发的兰风说，你是不要命了敢动她。
兰风只是淡淡的说，明日我就要进宫净身了。
宜苏无奈的挥挥手说，出去，以后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准备准备就进宫吧，我都安排好了。
兰风放下手中的布，对着我的侧脸亲了一口，小声说，要过段时间才能见了。好好保重。
我笑嘻嘻的说，你也好好净身啊。
他磨着牙走出了门，宜苏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牌，走到我身后，对着我的背心处狠狠的摁了上去，疼的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死过去。只听他模模糊糊的念着什么咒语，我有些无力的瘫软在浴桶边上，竟然挣扎不开。
许久他念完了咒语才将铜牌拿走，又小心的收进袖子里。慢慢的绕回我面前，微笑着抚摸着我半干的黑发说，别怪我，以防万一。如果你进宫就滥杀无辜，我相信还没等皇帝爱上你就会被乱刀砍成肉泥。所以给你后心上一道伏魔印。只要你不动歪心思，就不会难受。什么时候你收服了那个人，我在想办法帮你除去。
他拔出腰间的粉色双刃刀，威胁着，如果你进了宫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那么芙蓉解刀穿过伏魔印再钉到你的心脏上，你就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记住了吗？
我赶紧用力的点点头。直到他收起芙蓉刀离开屋子。
强忍着背后钻心的疼，从水中站起身来，拿过墙角的铜镜仔细照着，背心处有一个难看的印记，上面是两排竖着写的符文，我看不懂，只是那黑红的色泽让人眩晕。一把将铜镜打翻在地，宜苏，我恨你。
我站在院子里冰冷的雪地上，看着满天的阴云，心中莫名的兴奋。闭着眼感受着寒风吹过皮肤的感觉，尝试着调动周围一切虫子的灵力。试着像浮羽那样轻盈飘飞，慢慢的脚趾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我已经飘升到小院的半空中。
我睁眼环视四周，有种睥睨众生的快感。
院子外面说说笑笑的走来两人，陈婆婆玉婆婆手里各抱着衣服和一个小巧的面具，我肆意的晃动着手腕上的银铃。铃声让她们二人抬头仰视，又吓得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许久玉婆婆缓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身，走到近前，笑着说，我们知道姑娘不是凡人，但是大冷天的您光着身子飘在半空，如果引来行人，主子那也不好交代。姑娘先下来回屋穿上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