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弱水指间沙(21)
我气愤的不去看他那张得逞的脸。学着以前生气的样子，将自己蜷缩起来，缩进墙角，把头埋进膝盖里。最好肩膀还微微颤抖着，脚趾也要缩起来。假装委屈的哭着，其实暗中调动我的蛊虫进驻到兮美人和灵佩身边，帮我监视她们的举动。
皇帝也坐起来，一把将我圈进怀里。手也轻抚着我头顶的发旋，学着圣上的口吻说，阿韵长大了，是一国的皇后了，不能再胡闹了。这样的语气，他总能戳到我的软肋。
我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确实有些时候有些角度，武明兰的模样稍似圣上。只是没有那么凌厉刚毅的棱角而已。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我摇摇头不想探讨这个问题，这是个深奥的需要脑子认真去思索的问题。此时我饥渴难耐，不能深想。耗费心力不是好事。
灵佩……长得像我母妃，所以虽然位列夫人，朕从没动过她。
说到灵佩，我不自觉的舔着嘴角。
朕都没动过她，你也不许动，不然朕会惩罚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儿，还说什么不伤害我这种鬼话，鬼信我都不信，这还没动呢，就要惩罚我了。
你刚才不是惩罚吗？我声音也冷硬的很。
他摸了摸我脚踝的银铃，笑道，阿韵，你总是这么不解风情，朕跟你这叫鸾凤和鸣。
我哼的一声，少岔开话题，你摁我伏魔印的时候也是满脑子鸾凤和鸣，不做他想吗？在我看来，你刚才的举动就是要杀我。
那你直插朕面门不是要杀朕吗？
是啊，至少不是我第一次想杀你了。可惜了最近吃的太少，能力有限，杀不了你。但是我很不开心，说不定哪天夜里我就乘风飞走了。这一次一定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他紧张的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沉声说道，不许吓唬朕。都是朕不好，朕……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朕会补偿你的。你不许走，你答应朕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如果你想，朕也可以。你不是还没尝过朕的血吗？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白皙脖颈，想着皇帝容貌也是顶好的，或许？舔了舔嘴角，磨了磨牙，怎么看怎么下不去嘴。很快我就放弃了，我不吃男人。
皇帝呵呵笑着，朕看你还是不饿呢。饿了还分什么男女，在你眼中不都是食物吗？即便是食物，朕也希望朕是最特殊最可口的那一个。好吗？
……彻底无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哪有食物毛遂自荐的。就像三宫六院站在我面前，每个都伸出脖子来诱惑我，快来吃我吧我最好吃。想到这个画面，我的口水流了下来。舔了舔嘴角，说，我可以不动灵佩，但是一个月后兮美人一定是我的。
皇帝想了想，认命的说，好，朕也不跟你抢，这一个月朕会让御膳房给她做好吃的，养肥了送给你。
我赶紧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认真的说，现在的问题就是太肥了，我才过去让诚妃监督，一个月瘦下来我才会吃的。
皇帝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是不是吃了兮美人你就不走了。
我想了想，那倒未必，皇宫里的女人就这么多，吃了这个别的不能吃，我还不是坐以待毙。与其如此早晚我还是要去天地间寻找美味猎物的。你的后宫根本不够吃。
他认真的瞪着我，阿韵，其实你只是病了对吗？朕想治好你。
我哼笑道，愚蠢的人类。
阿韵，朕是皇帝，要爱民如子，你这样下去是要吃光朕的孩子吗？
我赶紧摇头，我没动过你的三公主啊。而且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馚樱宫看公主们的。你可不要胡说，我没吃过你的孩子。
他起身将衣服穿好，又来给我穿衣服。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干嘛？
咱们去看看瑛昭好不好。他有些兴奋。
瑛昭？？？？我瞪着眼睛，想不起来是谁啊。
他指着我肚子，你怀胎九个月生下来的种。咱们的皇子。
我又低头看了看小腹，再看看他，直到夜色匆匆，我依旧被前面的人拖着走。我抚摸着小腹，我果真……做白痴的时候，给他生过一个孩子。眼看这熟悉的路，是要去乾坤宫？历代皇帝的起居宫殿。妃嫔皆不可留宿的地方。以前常跟圣上在乾坤宫里玩的。为什么去乾坤宫？我死活不肯在向前走。
你又闹什么别扭，儿子都不想看了？你还是不是他亲母后了。
我被他问的心虚。我的确不想看到瑛昭，我想瑛昭也接受不了我这么个妖怪吧。
我摇着头使劲向后退，甚至蹲在地上不起来。身后的大太监们也不敢上前搀扶。他没有办法只好将我抱起来。揉着我的头发说，瑛昭现在睡下了，咱们就在床边看看就好。朕知道你还没想好跟他见面对吗？你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对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他笑着说，朕一直跟他说你病了，在宫外养病，好了会来看他。
我的确病了，还病得不轻，这样的母亲，谁能接受呢。我忽然想到，为何此时他会带我来看瑛昭，是要警告我什么吗？虽然内心有着盘算，我还是起身跟着他悄悄的走进乾坤宫的寝殿内室。
再次昏睡
屋子里烧着安息香，能让人整夜安睡。我俩缓缓将床帐掀起，警示着宫人们不许出声。映入眼帘的是瑛昭俊美柔和的小脸，简直就是小一号的武明兰。小小人儿头发也是乌黑浓密，这点倒是跟我很像呢。睡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很健康呢，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手，又顺着小手抚摸着他的身体。直到……本该是右腿的地方，空荡荡一片。我将被子掀开，手颤抖着伸进被子里。摸空后忽然起身，疾步如飞，熟稔的从乾坤宫飞回了凤仪宫。回来后我将门从内侧插死，不再放任何人进门。
浑浑噩噩的十六年里，亲人对我来说无非就那么几个。母亲，当朝第二美人的飞燕夫人，被武明兰赐死了。父王，皇朝第一战神玄武侯，战死沙场了。俊环姑姑，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被我掐死了。圣上，因为我和武明兰的孩子，被气的病死了。好像跟我有关系的人都死绝了。现在的瑛昭，还那么小，难道是当年？
混沌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圣上拿着烛台刺进我的肚子，我当时应该闪躲的。可是看到他刺死了青书二人，我被吓到了，从没见过这样的圣上，发这么大的脾气。所以那一次，伤了瑛昭的右腿。我摸着平坦的小腹，那个时候一直害怕有人发现这个孩子。甚至不止一次想要拿掉他。我的眼眶湿润非常，却没有了泪水，虫子们似乎也感到了哀伤，躁动带着嗜血的欲望。
原来死里逃生的不只有我，还有我的孩子，想到他空荡荡的右腿，我的心忽然窒息一般不再跳动，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完全听不到外面猛烈的砸门声，黑暗再次袭来。
我一直都在期盼黑暗的来临，也期盼着沉迷在黑暗中不再醒来。往往光明里的东西更加伤人，而我躲在黑暗中会觉得无比安全，内心也无比平和。紫色的柔光、银白色的光和各色其他的光点交织着，在我眼前晃动，黑暗中又闪烁着无数的光亮像是一个个夜色里的萤火虫。我是谁，我在哪里？也许依旧沉迷在黑暗中，没有恐惧没有疼痛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有个小小柔弱的声音，母后，母后，瑛昭来看你了……
母后，瑛昭想你了……
母后，瑛昭今天拜了师傅……
母后，瑛昭今天跟太子一起考试了，瑛昭的字更好呢……
母后，父皇为了你都病了……
母后，瑛昭又来看你了，今日太子和皇弟们都学了骑马射箭，儿子只能在椅子上坐着看……
母后，你到底何时醒过来……
母后，皇弟和皇妹们说你是妖怪……儿子今天跟他们打架了……可惜打输了……
母后……你快点醒过来……母后，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