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弱水指间沙(46)

他笑的更开心了，强横的紧紧抱住了我，让我无法挣扎。虫子和龙筋都怕他身上芙蓉刀的气息。恨得急了，我咬了他的手臂，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儿，他反倒越抱越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血肉里一样。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阿韵，你永远也推不开朕，你永远都在朕手里、怀里、心里。你哪里也去不了，有你在的地方一定有朕在。你说得对，朕疯了，朕早就为你疯了。一个疯子爱一个傻子。多好啊。你说呢。朕可以忍住不碰你，可以忍住不杀你，可就是没办法不爱你。我造就了你一生的悲剧，你也造就我一生的悲剧。

从来没有的惶恐和震惊让我心悸的厉害，就像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根本够不到任何的救命稻草。我还是白痴的时候，就怕这个人，怕听到他的名字，怕见到他的人，怕回答他的问题，怕单独跟他在一起。我装作不在乎不害怕甚至对他无比凶狠，但是都没用，我始终杀不了他甚至伤不了他。就像当年一样，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圣上面前说武明兰的坏话污蔑他，希望借着圣上的手杀了他。但是哪次都没有得逞，后来还因为他遭到圣上的厌恶和疏远。

……我……阿韵到底做错了什么，遇到你还要跟你纠缠在一起……我的声音细微无力如同那夜蚊子声儿的美人一样。

他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到最后有些哽咽。阿韵，你永远这么不诚实，喜欢总说不喜欢，讨厌总说不讨厌。你总是骗朕玩弄朕的感情，如果你不想见朕，当初为什么要一曲反弹琵琶出现在朕的面前呢？你知道吗？朕每夜无论宠幸了多少美人，梦里永远都是你冬夜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那是朕人生中最美好的瞬间、最喜悦的瞬间、最难以忘怀的瞬间。而下一刻你的脸上却满是嫌恶和愤恨，你总是将朕推的远远的，你怕朕你讨厌朕你甚至不想再看到朕是吗？

没……没有……武明兰，我……的确讨厌你有时候甚至恨你，恨你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圣上的恩宠，恨你一切都那么完美，恨你比我聪明比我厉害比我有出息，恨你总能有办法威胁我，恨你总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我怕你……说到此处我干涸的双眼尽然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我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没有不想见你……我……

他对上我的眼，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期待，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我大概知道他渴望什么了，但是我说不出那三个字，一想到就全身如坠冰窖。我明白这是升龙断情绝爱的修为方式。

控制不住的情感永远无法决堤，我不愿看他的眼，我什么也给不了他。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一样也给不了。

我的犹豫让他有些失意，但还是细细吻着我的唇角。嘴里也呢喃着，阿韵，你第一次跟我说了这些话，以前总要朕去猜你的心思，朕心累的很。现在好了，你都说出来了朕也知道你的想法了。阿韵，朕很想你……所有的话语都溶在了两人的口舌中。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浓情蜜意，只是按照他的意愿主动的引诱他继续深入。

红鸾帐暖度春宵，一夜深情赴云雨。看他累的睡着的样子，我有些不忍，他的身上有了衰老的味道，我很不喜欢。衣服扔了一地，我将他腰带上的芙蓉解刀摘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赏玩。拔刀出鞘，月下那粉红色的刀刃，透着诱人的光芒，蛊惑着我心甘情愿的将鲜血奉上。

我横握芙蓉刀，将刀刃对向自己，抬起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下。只是轻轻划了一下，手指头就掉了下来，血流不止。我赶紧将断口放进嘴里吮吸了起来，再拿出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完好无损。

我笑眯眯的看着手指，满意的很，又将刀尖转向了胸口。或许这一刀下去，就能结束一切了呢，升龙的修为、我的躯壳、皇帝的执着、那些女人的恨意……当然还有令狐的交易，那样的话，我倒是白白利用了那个丑道士呢。

夜色深沉月光晦暗，我光着身子坐在冰冷的地上，身边是满地散乱的衣服，我举着芙蓉刀，刀尖儿对准了胸口的位置。尖利的刀锋戳破了白皙娇嫩的皮肤，一滴鲜血流了下来，顺着平坦的小腹流进了身下。

冰冷刺骨的刀锋透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叫嚣着钻入皮肉想要疯狂吸血弑魂的欲望。我缥缈的一魂两魄和蜷缩如婴儿一样的升龙，那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温柔舒爽清凉的，就像捻香池里的地泉水。

不愿为人

就在我回味着捻香池的时候，手中的芙蓉解刀忽然被人夺走了。力气之大让我随着那股子力道趴到了地上。眼前的事物慢慢聚焦，夜色中他也光裸的站在我身前，手上是那把粉红色的刀，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许久他将刀远远的放到墙角，又把我抱到床上。

阿韵，你做噩梦了吗？

我也呆呆的点点头，大概吧。

阿韵，什么也不要想。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不要在碰那把刀了。

继续点点头，好。

这一夜很长，我们两个一句话也不说，都是睁着眼到天明。看他梳洗穿戴完毕，又安静的陪着他用了早膳。我才问，你是直接去参加百花节吗？

他漱了口，才说，傍晚时候才开始呢。朕还要去处理一些政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吗？说着他还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儿。这次我竟然一点也不反感他的碰触，甚至觉得那笑容都分外好看。

他抹了抹我嘴角，问，朕看起来很好吃吗？

我赶紧擦了擦嘴，有些紧张，分明没有口水。翻了个白眼儿，你又不是美女，我才不馋你。

你不觉得朕比你的美人们更好看吗？

我点点头，这是实话。好看归好看，漂亮是漂亮，可你是男的，本宫的底线是不吃男人。

他无奈的笑笑，朕今晚怕是不能来了。我马上趴在桌子上，鼓着脸噘着嘴委屈的的盯着他看。

美人会按时给你送来，朕过几日再来看你好了。

我摇摇头，不是美人……美人够吃呢。

那是什么？阿韵你想要什么？他捏着我的下巴，认真的看着我的眼。

心中呐喊，想天天看见你，但是一片柔光蒙住了心神，我说不出，有些烦躁。我拍开他的手，低下头说，你快去忙吧。但是过几天一定要来这里，我一个人很无聊。

好，那……你想不想看看昭儿……

我低下头，恨不能垂到双腿之间，看着手脚上兀自蠕动的龙筋，这样如何见昭儿……恐怕会吓到他吧。小声的回应着，不要了。昭儿不会喜欢我这么个怪物的。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就走了。

我抬起头看他的背影，走了也好，不然今晚的好戏该如何开始呢。晚膳后我放小哑巴出去看百花节了，又赏给门外俩侍卫一壶好酒，他们醉倒在后厢房。

我开心的在青林宫里飞来跃去，还学着男人的样子打起拳来。一个人呆在安静冷寂的青林宫里，诺大的宫殿里只有我一人，从未有过的舒服。怪不得第一次来这里，就觉得很安心舒服呢。

刚进宫时候，一个人从杞凤阁跑出来迷了路，遇到了武明兰，是他把我丢进青林宫的。他还常常恶狠狠的威胁我，让我记住他又不许跟别人提他的名号。那时我是个白痴，真的是用了好久好久才记住他的封号……兰陵王。他面容绝美，像漂亮的仙女姐姐，但是性格总是很霸道别扭，他威胁我、恐吓我、吓唬我还骗我。毕竟他比我大，他说的好多话我根本理解不了的。

坐在湮梦潭旁边，今晚是个下弦月，夜空里升腾着明亮的焰火。很漂亮，我抱着膝盖很开心，很久没看到这么多明艳的焰火了。虽然我知道宋先生早就已经离开湮梦潭离开皇宫甚至离开人间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跟她聊天。

也不知道你现在去了哪里？一定是一个好地方吧，你在那里等着，等着人月两团圆好不好。你还做你的宋阿蛮，我呢，我不想在做付成韵了，我想……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成为什么，只是不想再世为人了吧。为人，有太多的无奈，有太多的不能不愿，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爱恨情仇，为人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