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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2)+番外

作者: 雪花肉 阅读记录

宝瑜捻了一块深红的蜜饯,放在舌间尝着,酸甜的滋味满眼开来。她眯起眼睛,哦一声道:“那你去回了老太太,只说我已回来了,现有些疲乏了,先睡下了。”

旁人倒还好,只佩剑听了她这么一说,立即挑了眉头道:“姐儿,您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家姐儿身子弱,可却是即便没精神,也要挤出精神气儿来做些甚么的,可不爱病歪歪靠榻上。能叫宝瑜歪榻上的,除了闯了祸,便是要给逼着学课。

宝瑜不答,只由着佩扇适合着洗漱了,便歪在架子床里头,合着眼仿佛是睡着了。

几个丫鬟皆退到了外间去,佩玉这才道:“姐儿之前,刚把江家姐儿给得罪了。先头巴巴的穿了同人一般的裙袄去,又说了些任性话,如今才怯了气。只咱家姐儿便是怯了,也不肯说的,可不就歪床上去了。”

佩剑也没说什么了,自家姐儿的性子她自是了解,若非是真的不喜欢,也不爱胡乱得罪人。

只她们这姐儿,自小给主子娇纵着,待老主人……没了,又给衡阳王宠纵,便没人真儿个敢与她甚个教训吃。

与宝瑜想的不同的是,隔日也没人找上她。老太太还是笑呵呵的样子,见了她宝爱得不成。

而蔺叔叔也没有来。

宝瑜想着便靠在窗边,有些恍神。从前她任性些,他总会耐心教,告诉她阿瑜不可这般,不可那般,这样不对,那样亦不好了。

可现在他或许都厌烦她了,就连同她讲话都懒得。

然而她没有纠结太久。

今日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便见着他在与老太太下棋,老太太边落子便絮叨些甚么。男人眉眼轻垂,唇角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并不多语,修长好看的指尖捻着一粒光滑玉质的棋子。

宝瑜站在帘子外头,抿着唇不知怎么讲话。

他执子落定,声线低沉优雅:“站着作甚,进来。”

宝瑜于是磨磨蹭蹭提着裙摆进去,乖巧地坐在一边。她雪白的面颊上有些婴儿肥,瞧着就像个不谙事的小囡。

第2章

宝瑜坐在一边,等他同老太太下完了棋,便起身行礼。

老王妃戴着一圈绛紫色双喜纹抹额,巧妙的遮住了大半泛白的鬓发。她的脸有些富态,只一对眼睛却是清明锐利的,平日里同人讲话,皆是慢条斯理,审视而威严的样子。然而她待宝瑜从来都含着三分笑意,和蔼可亲的像邻家的老奶奶。

老太太见着她,心里头很是喜欢,便含着笑把小姑娘招来逗:“阿瑜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怎的话也少说。”

宝瑜想起前日里头自己冲动之下做的事,也有些脸红,抬起头来对老太太笑出一对儿梨涡:“老祖宗不是在同蔺叔叔下棋么?阿瑜对棋道生疏得很,故而不敢插嘴的。”

老太太指着棋盘笑道:“你蔺叔叔这几日事忙,好容易来这儿陪着我下两盘棋,却又次次都赢,却是没意思的紧。”

宝瑜对她眨眨眼:“老太太不若同阿瑜下两盘,不就找回来了!”身后仿佛有一条绒绒的圆尾对着老太太可劲儿摇。

一边的衡阳王开口,声音低沉:“今次的大字,可交了?”

宝瑜顿时便蔫了,这两日她心情不好,写是写了,但叫人一瞧这字形,便觉得不够精神饱满。若是交给蔺叔叔瞧了,他是不会说什么,顶多便是拿笔给她圈几处不足的,可仍旧叫她害臊。

她于是摇摇头,声音软绵绵的:“前日我回屋子淋了些雨,吃了姜汤后虽无事,却还是有些精神不好,写得字儿也不够用心。我今儿个归去再认真写几张,赶明儿就给您送去。”

阿瑜同衡阳王相处,是有些害怕的,他虽从不曾对她说甚么严肃教诲的话,一言一行却很是深沉,一双眸子云淡风轻,从来叫人瞧不出喜怒,可只他想叫她知错,有的是可怕的法子,压根不需要费神说教。

于是阿瑜想起自己犯错,便能立时想到他,接着便有些害怕起来。

他结果婢子递来的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修长的手指,淡淡道:“怎么淋雨的,嗯?”

宝瑜心想,自个儿总不能讲,是我巴巴儿地跑去把江家小姐嘲讽一通,一时热血翻涌,满脑子都乱糟糟的,便没有好生撑伞罢?怎么想这通话讲出来都是不妥当。

可是不说实话那就更糟糕了。

她还是小心翼翼道:“就是……伞没撑好,雨太大了。”

他淡淡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对老太太道:“儿子还有政务要处理,便不多陪母亲了。”

老太太点点头,简略说一句:“你自个儿当心着身子。”

宝瑜看他走了,心里的大石头便落了地,转眼便与老太太讲起话来,皆是些家长里短的事体,左不过便是东扯一些,西拉一些,给老太太解解厌气。

老太太平日里积威甚重,小辈们在她面前也只有夹紧尾巴的份儿,只有宝瑜身份特殊些,既能够与她道家常,不用避讳,性子也纯然讨喜,并不怕她。

老太太想起一件事,只抿嘴笑道:“再过两日,便是二房老太爷的生辰,这趟算是整岁,故而有几个你没见过的亲眷也要归来的。”

宝瑜想了想,便知晓是谁了,心里也叹气,王府这些人事也是够烦人的了,这下子又来几个,也不知是甚么性子的。不求能处到一处去,只不要再多个赵媛这般的,日日吹胡子瞪眼便好。

老太太又带着她一道用了些甜食,宝瑜喜甜,从前在家时每日爹爹归家皆会给她带一份甜点,有时是酥饼甜糕,或是藕香团子之类的。而老太太恰巧也喜欢这些,于是二人便常常一道用着,有同好相对,吃得也香甜。

用了美食,丫鬟端来漱口茶和帕子,两人梳洗一遍,老太太便把阿瑜的手握着,轻拍两下笑道:“你来王府也快两年了罢。”

宝瑜点点头,嗓音轻柔道:“是,两年前来的。”

老太太眯眼笑,和蔼道:“我也知晓,王府里的女眷们,心思各异,并不单纯。比如阿媛罢,性子尖锐些,待你便多有些不礼。你也莫要在意她,都是小孩子家的玩笑话,放在心头也不利修身。”

阿瑜大大方方看着老太太,抿嘴一笑道:“媛姐姐不过与我闹着玩儿的,哪能当真呢?”

老太太呵呵一笑,拍拍她的手。

出了老太太那里,阿瑜的心跳才渐渐缓下来,拿略带冰凉的手捂住微红的面颊。

爹爹去世前,才提起关于她与衡阳王的旧事。

她不晓得那件事儿老太太是否知晓,又是怎样看待的。至于蔺叔叔,她便更加无从知晓他的看法。

只是,自从她知晓后,再也没法以晚辈的心思待他。

最近天色暗得晚些,外头的天光依旧很明朗。宝瑜一身水红色掐丝云锦褙子,下身一条月白竖纹裙,脑后绾了一对花苞,簪上几颗精致的金丁香,露出一小段带着少女气的纤白脖颈。老太太屋里的小丫鬟百灵把笤帚一搁,撑着下巴艳羡道:“瑜姐儿可真是好看啊,将来若是大了,也不知怎么美呢!”

另一个稍大些的把笤帚往她手里一塞,竖着眉道:“主子的容貌可是咱们能议论的!还不干活去!”

小丫鬟在她背后吐吐舌,老老实实拿着笤帚洒扫起来。

阿瑜还未走到院里,便遇见了过路的赵宏逸。少年人长相清爽,一身宝蓝色直缀,腰间挂了一枚玉佩,远远的对她一礼。阿瑜并不慢待,也回一礼,点点头便离开。

赵宏逸是大房的长孙,与她年纪是一般大的,只他父亲赵茁却是老王爷的妾室所出,索性老王妃贤惠,一向把他视如己出,待赵茁与江氏所出的一子一女皆很好。

然而赵宏逸的母亲江氏与宝瑜之间却很是微妙。

宝瑜并不傻,相反旁人一句话里几个弯弯绕,她都能察觉出来。江氏待她不算冷淡,却能叫人很不爽利,像是喉咙里卡了跟刺儿似的,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