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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22)+番外

又过了一会儿,阿瑜擦擦面颊上的泪水,露出寻常的样子,笑眯眯道:“我走了,蔺叔叔,下回把抄的书带给您。”

他说:“嗯。”

阿瑜走后,赵蔺随手拿起陶埙,合上眼睑,缓缓吹奏起另一则曲子,与上首不同的是,这首更清冷空寂,又仿佛压抑着甚么,不为人知的情愫。

第19章

阿瑜走出香雪海,才发现之前佩玉和赵总管都没有走进去,而是垂手等在外头。

佩玉见她出来,面上犹有泪痕的样子,便蹙起眉,当着赵总管的面儿,她不好多询问,只是抽出帕子来,哄着阿瑜,轻柔地为她把泪痕抿去。

走出重华洲,阿瑜就像个不知事的小孩,由着她牵着手,又扯了扯佩玉的衣角道:“快些罢,我想尽快回屋去。”

佩玉有些无奈,询问道:“姐儿,不若咱们抄近道罢?现下是白日里,应当无事。”

阿瑜点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不成想,当阿瑜再次路过假山,却直愣愣地见到赵苍穿着单薄风流,漫不经心面朝着她们走来。

阿瑜:“……”

她其实有些害怕赵苍的,总觉得他是个浪荡子,不算规矩人,故而甚么事体若是惹上了他,大约总没好结果。

她心情不好,拽了拽佩玉的袖口道:“咱们回身,按老路走。”

两人转身正准备往回走,后头传来低沉喑哑的声音:“怎么,苏姑娘见我转身就走,不知是为何?”

阿瑜又走了两步,胸腔中的郁气腾一下被点燃,她转身冷冷道:“看见您,我心里头不爽利。三老爷也不看看,自个儿现下是个甚么样子,我这闺中姐儿瞧了实在不舒服,您难不成还自以为妥当?况且您做的那些事体我虽不说,但也十分瞧不上眼,烦您往后见我只当不认得罢!”

阿瑜说罢又带着佩玉快步往回走,可赵苍人高腿长,三两步便追上了她,若非佩玉挡着,差些便让他了身。

赵苍垂头看她,暗沉的眼里有意味不明的情绪涌动:“你瞧不起我?嗯?”

阿瑜一把推开佩玉拦在她面前的手,她实话实说道:“您在这王府里,与那些女人暗地里勾来搭去的事体可不是我胡乱说的,难不成还能让人夸您洁身自好,值得敬佩么!您也不审视一下自个儿到底甚么样子,又如何敢理直气壮问我这些话?原我不该指责这些的,到底也与您不算相识,只您瞧瞧您今日的行径,难道不觉有欠妥当么?!”

阿瑜的脸颊在冬日里被寒风吹得冰白,一双杏眼红红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快要留下泪来,苍白的唇瓣轻轻抿着,又有些柔弱倔强。

赵苍轻轻蹙眉,低声问道:“你,不喜欢我那么做,是么?”

阿瑜觉得他语气很奇怪,但并想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于是也皱起眉道:“我喜不喜欢没有任何意义,您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都是甚么事体么?!请您让开罢,我真的很累了,您送的那套扇子,我隔日会让人退还给您的。”

他仿佛突然没了怒意,退开一步打量她,那眼神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她脖颈间缓缓爬行,留下粘腻的汁水,叫人汗毛直立。

赵苍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好,我这就让开。那套扇子……我过些日子再给你找更好的。”

阿瑜有些无语了:“……”

不过佩玉赶忙扯扯她的袖口,暗示她莫多话,到底赵苍瞧着不太正常的样子,万一惹出甚么事体来,那便糟糕了。

阿瑜垂眸道:“您且自重罢。”说罢赶紧快步往原路走。

只余下赵苍一人,站在路边,寒风把他的袖口吹得鼓起,他衣着单薄到有些萧瑟,可他的眉眼间却有了些许微光,仿佛是坠入深渊的人看见了一点光明,那样疯狂又偏执。

宝瑜觉得她今日,实在遇上太多让她无法接受的事体了,她已经没法再继续想更多的事体了,于是她选择早早的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重华洲,蓬莱院。

赵总管的话说完了。

赵蔺冷淡道:“她是怎么回的?”

赵总管又把话学了一遍。

赵蔺嗯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把赵苍叫来。”

于是,赵苍被从床上叫醒,然后睡眼惺忪皱着眉头,上了重华洲。

赵苍懒洋洋道:“兄长,找我何事?”

赵蔺把书随手一放,淡淡道:“赵忠。”

于是赵总管,在寒冬腊月里,猝不及防泼了尊贵的王府三老爷,一身冷水。

赵苍还困着,被当头浇了冷水一下没反应过来,接着转眼盯着默默垂头拿着花瓶的赵总管,又看了眼他哥,突然笑了出声。

赵苍挑眉,语气肯定道:“是因为她罢。”

赵蔺起身,与他对视,两人视线平行,他眼里尽是冷锐:“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行。”

赵苍仿佛觉得很好笑似的,笑弯了腰,赵蔺只是漠然看着他,不置一言。

赵苍笑够了,睁开双眸,语气也变得同样冷漠:“哥,你心悦她,是么?”

第20章

阿瑜回到屋子里,只觉心神不宁。她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是去找梅氏,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是不置一词,把所有事体皆尘封起来。

她缓缓起身,扶着桌沿闭上眼,心境无法平缓。

阿瑜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的娘亲,小时候她也曾难过,为什么自己没有娘,可每逢爹爹谈论起娘亲,他总是怀念而淡静的,从不曾露出一分一毫的怨怼。

故而她亦无法埋怨她。

只是娘亲在她眼里,永远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等到她稍稍长大一些了,也没那么重要了。可突然有一天,娘亲的身影变得清晰的可怕,以至于她难以接受,为什么那样的女人会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应当是温柔美丽,富有诗怀的女人,配的上她爹,也当得起她全心的仰慕与向往。

可梅氏不是这样的人。

正当踟蹰时,门外佩扇来报道:“姐儿,二房的婳姐儿来瞧您了。”

阿瑜顿了顿,才垂眸道:“赶紧请婳姐姐进来。”

没过一会儿,那头赵婳便掀了帘子进来。她今儿个穿了一件鱼肚白圆领对襟褙子,边上镶了水红色遍地芙蓉亮缎,乌黑的秀发简单一绾,簪上一对珍珠华胜,瞧着精神又秀气。

阿瑜将将从重华洲上回来,整个人瞧着有些苍白,只一双杏眼还是黑的发亮,对赵婳抿嘴一笑道:“婳姐姐,我今儿个不晓得你要来的,便没好生准备着,你莫见怪。”

赵婳本是个清冷的人,可同阿瑜也算是投缘,于是摇头微笑道:“怎么会,我在院里无聊呢,于是便想起你了,正好来瞧瞧你那日的病好得怎样了。”

阿瑜随意地歪在榻上,单手托腮,杏眼亮晶晶的:“没事啦,我这几日可精神呢。”

没等赵婳说话,阿瑜想了想,又道:“也不知蕉二太太如何了,我听闻她一直卧病在床,已经好几日不曾出门了,我这心里头总是记挂着。”

赵婳知也不晓得怎么答,梅氏所谓的卧病在床,实则是被禁足了。她爹前几日便重新回了任上,若是未出这事儿,或许梅氏稍稍争取一番,还是能陪着赵蕉回到江南的。

可是此事一出,二房老太太便以此为由头,把梅氏留在了王府里头,赵蕉即便心里不舍得,可也莫可奈何。

到底梅氏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他身为丈夫难辞其咎,若是一意孤行,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家人?

于是赵蕉一走,梅氏就给二房老太太邹氏彻底禁了足,留在院子里吃斋礼佛,听闻每日连油水都难进,对外只说是病了,故而吃得十分清淡,不敢轻易沾荤腥。

对于这件事,阿瑜是听到了一些风闻,但并不敢确定,故而才问两句。如今瞧赵婳这般表情,心里头也确定了三两分,不由心情复杂起来。

赵婳也只是垂眸道:“母亲身子虽弱些,但瞧着并无大碍,现下只是在养身子,阿瑜不必去瞧她,母亲喜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