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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23)+番外

阿瑜听她几声“母亲”,心里头便有些难言起来,嗯一声道:“咱们光说了这么些话,倒是忘了请你尝吃食啦。这个是我使小厨房做的猪里肉圆子,乃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方子,姐姐且尝尝。”

赵婳平日里并不好口腹之欲,不过今儿个也给这香味勾到了,于是执了著夹了一块儿小圆饼。这小圆饼只比拇指大一些,轻咬一口薄脆的外皮,里头的虾汤便溢了出来,辅以吸饱了汤汁和肉鲜的香菇馅,各中美味相辅相成,鲜嫩可口至极。

阿瑜见赵婳微粉的面颊,也托腮笑了起来,杏眼弯弯的。她很喜欢同人一道分享美食,见赵婳喜欢这道菜色,于是心里头那一层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待把赵婳送走了,阿瑜便决定要睡一觉。她现在心里头乱的很,实在无法做出任何理性的决定了,还不如等明日再说。

可是等到第二日,阿瑜就彻底没了那份斗志。昨儿个咬咬牙,抬脚便能气势汹汹往二房院里头去了,有甚么是不能说的呀?她又没做错甚么不是?

然而今天一醒来,她就没了昨儿个那份勇猛。不管梅氏是什么样的,她都不想戳破了,不是不想,却是不敢。她不知道梅氏面对事实,又会如何反应,又是否会做出令她无比失望的举动呢?

不过阿瑜还是决定要去瞧一瞧梅氏,尽管她不准备把事体的真相告诉她,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见一见梅氏,旁敲侧击地问问从前的事体。

佩玉边给她篦头发,便温和道:“姐儿,现下蕉二奶奶病了,恐怕二房的也不会放您进去瞧她,不若等她大安了,您再去瞧她也不迟。”

阿瑜却合眼,轻轻道:“不,我必须今日去,不然我这心里总也难安。”

佩玉篦好了头发,开始给她细细绾起来,叹息一声道:“姐儿说得是,是奴婢疏忽了,您不若去见一见二房老太太,想必她会同意您进去的。”

阿瑜道:“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阿瑜便去了二房老太太邹氏的永福榭,其实她来王府两年,还真的没怎么来过这地儿。

一则是老王妃与二房老太太的关系非常不明朗,好的时候跟亲姐妹似的,不好了数月都懒得来往,话也不说一句。二来,每当邹氏一斜眼,杯子放下稍重了,便有小辈胆战心惊的,阿瑜虽不是王府家眷,也有些怵她。

不过很明显,今日还有别人跟着她一道发憷。

阿瑜一进屋子,便见着赵婂在里头端着碗茶,侍立得笔笔挺,满脸写着不乐,本就薄的唇瓣还倔强地抿起来,就像个可怜的受气包。

阿瑜轻轻挑眉,对着赵婂微笑一下,然后才对着榻上的邹氏笑眯眯道:“二老太太好。”

赵婂的眼睛瞪大了,有些厌恶地瞧了她一眼,哼一声把脸别过去。

歪在榻上的邹氏瞧着跟老王妃差不多岁数,不过脸型更加清瘦一些,一双眼睛很明亮,头上戴着福字嵌玉抹额,整个人雍容又精神。她语声淡淡,提醒道:“婂姐儿,你现下侍候在旁,见客人来了,还不给人倒茶水吃?难道还要我老婆子请你不成。”

赵婂连日来给她的亲祖母这般调教,动作也快了许多,只是浑身上下的别扭总是拗不过来,给阿瑜倒茶的动作,也粗了些。

邹氏有些不悦地皱眉道:“怎地倒个茶也这般不像。回去,再倒一遍。”

阿瑜没有阻止,只是微笑道:“二老太太这是在训练婂姐儿呢?我瞧着倒是比往日要纯熟许多了,经您之手训出来的,将来定然能成为衡阳有名气的大家闺秀。”

邹氏斜眼盯着赵婂的动作,眼含苛刻,语气倒是平缓:“老身也不求她能当甚么大家闺秀,只甭出去丢人,那便是极好的了。”

阿瑜心道这老太太果真刻薄啊,然而面上还是附和道:“是啊,这远近闻名的闺秀非是人人能当得的,咱们不求盛名,但求无愧于长辈的养育便是。”

邹氏赞道:“是这个理儿。”

又转眼瞧着赵婂磨磨蹭蹭的,皱眉教训道:“婂姐儿,还不快捧了茶壶回去侍立着?不是祖母不疼你,只你自小给你娘惯得,规矩也不好,人情也不懂的,如今既是疼你,才愿手把手教你,怎又摆出个不情愿的样子?”语气越到后头,越是严厉起来。

赵婂眼里泛着水光,只也不敢哭,只垂着脑袋站到后头去。

邹氏又扭了头,严厉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人要站直,腰背要挺,脖颈不能弯,手臂要自然,你再这幅颓丧样子亦没人会心疼你。”

阿瑜心里啧啧两声,面上柔柔道:“二老太太,您可莫要把婂姐儿逼得太苦啊,她才这么小呢,从前皆是给爹娘娇养大的,哪里能一下儿就学那么多礼仪呢?”

赵蕉当年执意要娶梅氏进门的事体,邹氏可全没忘记,这下火更大了,哼一声道:“还不是给她那对不成器的爹娘惯得!得亏这孩子年纪不大,还好教化,不然就这样嫁出去,还不若套身缁衣陪了佛祖去!”

赵婂听她这般说,委屈地满脸通红,眼泪水控制不住地留下,只是梗着脖子不敢发出声响。

阿瑜只作没瞧见,吃了两口茶,又随意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对邹氏一礼,声线清甜道:“二老太太,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邹氏吹吹茶水,抬眼干脆道:“说罢。”

阿瑜微笑道:“我想去见见蕉二奶奶,听闻她病了,旁人都不能入院的,但我这几日一直有些记挂,您瞧能否……”

邹氏皱着眉,似乎在思虑,却还是点头道:“叫珍珠带你去罢,你蕉二奶奶这是心病犯了,身子倒是没甚么大问题。”

阿瑜点点头道:“我省得的,您且放心。”

第21章

梅氏和赵蕉所住的院落,离二老太太邹氏的永福榭很近,阿瑜不过步行数十步,便见着了院落的大门。

她曾听闻过一些传言,说是二老太太和二老太爷赵选阳之间有些陈年龃龉,大约不过是二老太爷有个十分喜欢的妾室,乃是他的远房表妹,长得一副娇柔婉媚的样子,比起端庄冷硬的邹氏手腕还要翻上一番。

只那妾不能生育,故而在赵蒲出生之后,二老太爷便有意无意使他与那女人亲近,大约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怕往后妾室没有傍身的孩子,要给人磋磨,赵蒲又是嫡长子,他若待那妾好,旁人便再不敢怠慢她了。

二老太爷想得简单,可二老太太岂能容这样的事体发生?某次邹氏又听闻十几岁的儿子赵蒲,在他爹的书房里头给那妾室端茶,便再不能容忍,趁着二老太爷出衡阳办事的功夫,把那妾室给处置了。

虽则对外只说那女人是暴病死的,可也没人是瞎子,故而二老太爷归来后,便与邹氏起了争执。

后头也不知邹氏是怎么做的,反倒是原本气盛的二老太爷,渐渐没了腔调,一个人躲到偏远去礼佛了,差不多十数年也没怎么出过门,直到赵蕉要娶梅氏的事体一出,他才肯挪步去尘世间,拄着拐杖教训儿子。

赵蕉身为邹氏和二老太爷的第二子,是被邹氏寄予了厚望的,自打他出身便护在自家院子里,读书写字用膳皆精细着安排,直到他娶了原配陈氏,仍旧按部就班照着邹氏的规划走。

人聪明,且听话。

他唯一一趟任性,便是执意要娶梅氏为续弦,邹氏本已给他瞧好了人家,不求出身高贵,但求本分干练便是,哪知他竟给迷花了眼,娶了个整日只知道伤春悲秋的梅氏,儿子一心护着她,这女人又柔弱地一捏就碎,实在叫邹氏气得牙都要咬碎。

在邹氏眼里,大儿子赵蒲已然是个失败者,性子被二老太爷教得木讷老实,人又不聪慧,更何况还有从前那小妾的事体梗着,她实在说不上对赵蒲上心。

可偏偏赵蒲这孩子傻人有傻福,娶了秦氏那般精明聪慧的女人,连长房的管家权都能拿下一大半,给二房争了不少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