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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29)+番外

他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身子最娇软脆弱,肩胛纤细地像个娃娃,被他那样轻轻一捏也疼,她有些崩溃地哭出来:“蔺叔叔!你不要捏我了!你捏疼我了!”

赵蔺有些想叹气,他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真管不过来,不懂她想甚么,也不懂她要甚么:“乖宝,你乖一些,你……”

阿瑜边哭边往他袖口蹭眼泪水,抽噎道:“你不准说话!我才不要听你说话,我以、以后都不要听你说话了!我也不要、要嫁给你了!你娶谁都不关、不关我事!……”她说着悲从中来,又开始哭,这哭声细细弱弱,挠得人心痒痒又毫无办法。

他有些霸道地以指节抬起她的下颚,轻轻摩挲少女光滑洁白的肌肤,沉声道:“你为甚不嫁我了?嗯?”

阿瑜继续往他袖口擤鼻涕,用力一脚踩在他的靴面上,不成想他像是没有痛觉,惹得她又开始哭。

她一边哭一边摇头,就是不肯说话了,自知躲不过,于是不管不顾地蜷在树根下面投入哭泣。

赵蔺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棘手的事体,他不明白,原本他们两个都默认的事情,为什么她又反悔了。

他又耐心摸摸她的黑发,声音变得温和:“阿瑜,凡事都得有个因由,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但是你须得说出一个理由,懂么?”

阿瑜听他这话立马起身,通红的杏眼和红红的鼻头使她瞧着格外可怜,只声音却中气十足:“蔺叔叔,我知道我们不合适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她说着有些羞恼,捂住眼睛哭起来:“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喜欢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爹爹给的负担。你和溪奴多么相配,你们一起经过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你根本不会……”

“我太傻了,现在才明白这个,对不起,是我从前让您担心了,往后再也不会了。”

他的眸色暗沉,声音紧绷而危险:“离开我,你想去哪里?”

阿瑜眨眨眼,又有眼泪滑下来,她摇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但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嫁个对我好的人,不拘他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好好对他的……这样您也不必操心我了。”

赵蔺看着她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棕黑色的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阿瑜,我说过会照顾你,保护你一生无忧,就绝不会食言。”

“至于溪奴,她已经死了,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赵蔺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她视溪奴为忧虑,只是因为溪奴在名义上,算是陪伴他十数年的女人,这无可辩驳,她觉得担忧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溪奴已死,和一个死人较真是最无益的事。

阿瑜摇摇头,只是垂眸道:“蔺叔叔,请您让我想想罢,我现在很乱,没办法与您说话了。”

她有些踉跄地绕过他,而赵蔺只是站在树下,树影遮挡住了他的眼眸,留下形状优美的薄唇。

阿瑜绕过假山,却看见佩玉和佩剑被两个侍从押着动弹不得,她竖眉冷斥道:“你们做什么啊?放手!”

话应刚落,两个侍从就松开了佩玉和佩剑,佩玉两个立马挣脱开来。

佩玉连忙上前查看阿瑜身上有无伤痕,又拉着她询问:“姐儿!您没事罢?王上有没有……”

阿瑜疲惫地摇头,眼睛红红的:“没有,你们别管。”

佩玉两个面面相觑,神情中的担忧几乎化为实质。

姐儿出门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这几日除了有些用不下饭,也并无异常,怎地现下成了这般,鬓发散乱眼眶都红了。

若说是王上做的,她们是不愿信的。因为王上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彬彬有礼的人,他绝不会让瑜姐儿这样哭丧着脸出来。

赵蔺踏着枯枝出来,俊美的脸上平淡到使人瞧不出异样。仆从都低下头,恭敬礼后退到他的身后去。

王上是什么样的人呢?

溪奴说他没有爱人之心,她没有说错。他的冷淡不是无礼,只是像荒芜龟裂的土地一样,没有水源和种子,所以任何的一种爱意都无法生根发芽。

他就像是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异类,披上温暖的人皮伪装自己,实则只奉行因果,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只剩下单一的枝节,和乏味的灵魂。

这些宝瑜应当不会知道,因为他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一直像个严肃温和的长辈,又像是一个会守护她一生的男人,他灵魂里的漠然从没有被她窥见过。

阿瑜回到屋里,啪在案上无声哭泣。

她想起爹爹说的话:“赵蔺此人,有高世之智,惊才绝艳之余,心性却十分漠然。爹爹赠予他的恩情,足够使他依诺娶你,保你一世无忧。可是乖囡,若你想求真心相对之人,只能看你的造化。”

“……爹爹,帮不了你。”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说这句话的人那么多,可真正留住所爱的又有几个?

至少苏逡没能做到,所以他帮不了女儿太多。

蔺叔叔是阿瑜的安逸乡,会替她阻挡一切灾难痛苦。听爹爹言下之意,如若有一天,她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那蔺叔叔也会慷慨地放她远走吧。

毕竟爹爹说,蔺叔叔这样的人,心性至漠,从不轻易爱上一个人,所以他大约也没那么在意她。

可是他方才这样可怕,吓得她指尖都在颤抖。即便如此,他真的会像承诺过的那样保护她么?

阿瑜难过了很久,直到夜色黑沉,明月悬空,才抬起泛红的眼眸。

她对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就像是对着和蔼从容的父亲。

她有些不乐地抿出一对小梨涡,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托着雪白的腮帮子,轻轻自言自语:“可是爹爹,赵蔺是囡囡喜欢的人啊,再怎么赌气,我还是放不下他的。”

明月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歪在榻上睡着了。

第28章

阿瑜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喉口有些肿痛起来。雪白的指节拧了拧眉心,她用手肘撑着床畔起身,桑音哑到不像话:“佩玉……”

佩玉在外间候着,闻言赶紧撩了帘子进来,伸手给阿瑜试了试体温,连忙把她按下道:“姐儿,有些发寒热了,且躺下歇息着,奴婢这就去寻王上——”说着起身便要快步出去。

阿瑜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冷道:“不准去。”

佩玉无奈回身:“姐儿啊,您莫要闹小脾气啦,若是病了还不寻王上,这一拖再拖的可怎么得了?”

阿瑜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嫣红,垂下浓密的眼睫不肯说话,半晌才道:“你去老太太那头,就说我病了,求府里女大夫来医。”

佩玉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甚么。谁晓得昨儿个姐儿同王上发生了甚么了不得的争执?不过姐儿年纪小,性子倔些也罢了,王上大约也不会同她计较。

罢了,等会子再去同王上报备一声罢。

她正要抬脚,阿瑜的声音又软绵绵的从身后传来:“可不准同他说,叫他知道了,我便再不要你侍候了。”

佩玉心下一沉,还是立马道:“奴婢不同王上说。”

她才发觉,昨日这事儿是大了来去了,姐儿从前遇上王上相关的事体一向表现得像个小乖囡,如今倒像是长大了,脾性也拗起来,不服管教了。

只佩玉身为丫鬟,倒也不好论主子的长短,于是便闭口不言了。

禀了老太太,王府养的女大夫立马便提着药匣来了,隔着帘子给阿瑜诊脉,又问了佩玉些问题,倒是点点头道:“瑜姐儿这病无碍,不过是忧思积郁,心火旺盛下灼伤肺气,她的底子本就比常人单薄柔弱。我开一副药方子,使姐儿常吃了,还有一副早晚煎服,等病症好全了便能停。”

佩玉把阿瑜的袖口理好,轻轻放入床帐里头,又对女医感激一笑道:“倒是要谢谢您了。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个方子,也是个……高人开的,使我家姐儿日常服用。您可否瞧瞧,与您的这张药性是否相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