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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4)+番外

尽管这么想着,她还是很想见到他,心里既慌张又雀跃。

王府的布置很是奇特,整块地域的中央是一条明净的湖泊,正中是一座小岛,上头碧瓦重檐极是风雅,然这么些亭台楼阁却只住着一个人,便是王府的主人衡阳王。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出入,譬如若是秦氏那样的掌家夫人想上岛,都要先命人去禀了王上的管事。

然而阿瑜却出入自由,因为她平日里隔开些日子,便会去衡阳王那头学课,于是便得了一些特许。

蔺叔叔平日里在哪里歇息,或是在哪里处理公事,完全是瞧心情的,于是她一来,便找了管事的。

管事的叫赵忠,一家子皆是王府的世奴,他是自小便跟着衡阳王的。然而此人也十分油滑,王上不让说的事体,他是决计一个字也不透的,今儿个苏姑娘不该来,那她便是来了,也找不着王上。

赵忠对宝瑜一礼,笑道:“阿瑜姑娘,王上今儿个并不在府里,您怕是要空跑一趟。不若留下来吃些糕点再走罢,前些日子厨子将将研出一种新鲜的甜食来……”

阿瑜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到了今日也不可能再给他骗了,只拨弄一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杏眼亮晶晶的,展颜一笑道:“不必!那我四处转转总行罢?”

赵忠深知这位姑娘的性子,你不同她来硬的,她也对你笑眯眯很是和善,然你若对她不近人情,说那些稍重些的话,她立时便能把整间屋子都拆咯!

于是他和善道:“自然可以,从前王上便说过,这重华洲上您可随意走动。”

宝瑜瞧都不瞧他一眼,转身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赵忠:“……”谁说他不艰难?王上近些日子来,对这位姑娘是有些生疏,只真说生疏罢,实则也未必。他这当下人的,夹在当中也是满头大汗的。不过总之啊,这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些……

佩玉手上端着个小盘子,盘里有三只小巧的玫瑰馅包子,雪白的面皮上烙了精致的梅花印。阿瑜慢慢抄小径走,她记得往南边有一片香雪海,尽管现下的季节或许花都未开,只她就是很想去瞧一瞧,或许蔺叔叔也在那儿。

她捻了一只白嫩嫩的包子,在嘴里头一咬,便流出浓郁温热的玫瑰馅料,顿时口舌生香。走着走着,阿瑜的脚步一顿,微微眯起杏眼,咽下口中的玫瑰流心后,便直视着前头路边的女人。

那女人身材丰满韵致,弯下的柳腰纤细不盈一握,胸前却是鼓囊囊的,挺翘饱满。那一身水绿镶边云锦褙子,更是衬出她肤色白皙娇嫩。女人正弯着腰摘花,而她身旁的婢女则是提着篮子,在一旁带着笑与她说着甚么。

两方主仆离得那样近,但那女人和她的婢女却恍若未见似的,自顾自摘花说笑。阿瑜顿了顿,便提步上前。

一旁的佩玉上前,对着这对主仆一礼道:“我家姐儿今次上洲,倒是头一次见到您,不知您是何许人?”

这女人转头,露出一张潋滟娇媚的面容,对着她的侍女一点头。

那侍女才上前对着宝瑜一礼道:“我家主子是王上的妾室,不知姑娘是?”

阿瑜心里头微微一空,却对那女人露出笑容道:“我姓苏,是寄住在王府的。”

女人淡笑点头,转身带着婢女要回去。

佩玉皱了眉道:“且住!我家姐儿与您说话,您又怎能一言不发背身便走?是否有些不知礼数?”

女人脚步一顿,她的婢女却回身礼道:“我家主子不爱与人说话,便是见了王上,也不太言语。”

佩玉只觉自家姐儿给怠慢了,于是还要再说,却叫阿瑜制止了。

阿瑜看着女人优雅纤细的身形,声音清脆道:“看来她是有些心疾,也罢,我们走!”

那婢女有些愕然,这姑娘先头还和善得很,现下顿时便翻脸。

她身边的女人只是露出恬淡的笑来,轻声自语道:“果真若王上说的,是个脾气犟的。”

女人又对婢女轻柔道:“走罢,再过一会子,王上该来院里了。”

阿瑜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面上虽瞧不出喜怒来,可佩玉却是瞧得出的,自家姐儿定然心里头不太舒服。

她跟着姐儿这些年,又如何不知姐儿的心思?而若是没有那件事,或许姐儿现下对她的蔺叔叔,还没有这样的感情。

佩玉有些心疼自家姐儿,于是便柔声劝道:“姐儿且慢些走,咱们缓着些走……”

宝瑜却摇摇头道:“走快些罢,我有些想归去了。”

却听见赵忠的声音,恭敬道:“瑜姐儿,王上请您去蓬莱院。”

第4章

绕过一丛假山和精致的小花园,阿瑜便到了蓬莱院。

说是说蓬莱院,实则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院子,阿瑜从来也没来过这头,便是从前,也是不晓得的。

不过这很正常,赵蔺理事休憩之地并无固定,所以他身边侍候的人也便很习惯了。

阿瑜这会儿又有些忐忑了,她冒冒失失来寻他,临了了仿佛并无甚么事体可说的,如此若是见了他,岂不是十分丢人尴尬。

她进了门,便见他在书案前长身玉立,凝神执笔写字,而他身边还站着之前那个女人。那女人已然是换了身素白色的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捏起袖子给磨墨时尽显风流体态。

赵蔺落下最后一笔,便抬起眼,露出一双温和沉静的棕黑色眼睛。他肤如玉质,鼻梁高挺,白衣广袖风姿洒然。男人的声线低沉优雅:“阿瑜既来了,何不坐下。”

宝瑜趁着他低头,偷偷瞪了眼那女人,轻哼一声坐了下来。他这儿的椅子很高,她坐着竟脚也不能着地,只觉自家在他面前便像个小孩子,不由又站起来。

赵蔺也不管她,继续写完一幅字,才把笔搁在瓷架上。他拿身边女人递来的帕子缓缓擦拭修长的指节,淡淡提醒道:“今日是二老太爷生辰。”

阿瑜干巴巴看着他道:“我不想去看戏,故而称了病。总想着归去歇着也是无聊,便想来找您的。不成想您有佳人在侧,大约嫌我得很。”她说着一双杏眼扫了白衣女人一眼,又亮晶晶瞧着他。

他倒是轻笑一声:“你们这些小姑娘,每日满脑子想的便是些奇奇怪怪的事体。也罢,你学茶道也有些日子了,今日不若泡一壶茶来,如何?”

阿瑜自小便跟着她父亲苏逡一道,虽说苏逡娇纵她,在性子上并不拘束,可在书法茶道上头却也没忘记手把手教学。若真的说才女,恐怕即便是那位名满衡阳的江姑娘,也未必比她全才。

只阿瑜并不是爱争强好胜的性子,她的那点倔强古怪,皆付诸于在意之人,论旁的事体大多能躲便躲,不能躲的便直来直去,单刀直入了。

这亦是偶尔让赵蔺头疼的地方,也不晓得苏逡到底怎么养的闺女,这性子竟是教不好了。她惹出的那点麻烦虽小,却并非能消弭的,大多也要他私下给她打点。只可惜这小人并不知晓,只当是大家皆是当场现报的爽快性子了。

这是他近日来头一趟温和无比的同她讲话,阿瑜不由眨眨眼,抿出一对娇俏的梨涡来,豪迈道:“好!”

她有歪头蹙眉道:“那可还要借蔺叔叔的姬南泉水一用了。”

这泡茶之道,虽说技艺极为要紧,然而水源之好坏,也关系到泡出来的茶水是否了无杂味。王府里有一口泉眼,汩汩流出清冽的冰泉来,听闻这口泉是与衡阳边界的雪山相连,故而产出的泉水也格外清甜甘冽些。偶尔王府宴贵宾,难免掌事的夫人们也要来问王上讨要一壶泉水,不过给不给向来看赵蔺心情,因着泉眼极细小,故而这水也非是取之不尽罢了。

赵蔺一笑,挥手示意仆从给阿瑜取来。

待阿瑜取了赵蔺常用的茶具,跪坐在茶几前,烧水、烫壶、分茶、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面容沉静,如同皎月柔婉动人,却不失大家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