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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172)+番外

他自己竟是桌上唯一一个底牌攥了A的,让姓楚的诈得,头一个弃了。

沈博文有双K,确实是好牌。

罗强的底牌是Q,7,很不咋地。

楚珣下了三万筹码,手中底牌竟然是对4,两张小破4!

底下有客人议论,老子玩儿这么多年德州扑克,没见过有人用一对4能赢双K和AQ的,这人傻逼竟然不弃牌还跟注,除非他是神,除非这牌桌上有鬼。

邵钧盯着沈博文酒精作用下兴奋异常踌躇满志的脸色。底牌公牌凑一起看,大文子有足够理由感到胜券在握,他手握三条K,除非楚珣手里有A亦或同花顺,除非这局有问题,而罗强手里一副散牌,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罗强和楚珣面对面坐着,透过迷蒙的烟雾互相端详。

罗强六年没沾赌桌,技艺都有些生疏,搬牌手抖。他方才看小禾用一双手轻盈流畅地洗牌,眼底恍惚……

罗强在三里屯酒吧街地下赌场混迹十多年,什么花哨牌局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没赢过?这一桌他只要想赢,他就不可能输。少年时代少管所里关押四年,棍棒皮靴的折磨下在地狱夹缝中求生存他学会了赌,手指上一层一层皮被削掉,露出红肉,再磨成茧,每一根手指每一个关节各司其职,物尽其用,桌上的技艺他曾经练到炉火纯青,老子当年就靠这手活儿吃饭。

楚公子又是什么人?楚珣从小到大,但凡他有记忆以来,但凡他出手的牌桌麻将桌,他就没输过。军区司令在桌上他也赢,军委主席他都敢赢,因为他就不可能输。桌上每一张牌,明的,暗的,公牌,底牌,全部在他一手掌控。他不信有人能从他手里偷到一局。

小禾正要出牌,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强,突然盯住楚珣开口。

“你近视?”

楚珣挑眉:“哦?”

罗强玩味地动了动嘴角:“眼镜多少度数?”

楚珣微笑着耸肩:“不深,两百度。”

罗强从牙缝里磨出一句:“就这么几张牌,不至于看不清楚,你那俩眼珠子都瞪出血了。”

大堂的客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大伙都听出罗强话里有话——姓楚的眼镜有问题?!

楚公子抬手,慢慢地,摘掉眼镜,搁在桌子上,露出本来面目,一双细长的眼因为略微近视而微眯,五官俊秀,脸型瘦长,确实挺好看的。

楚珣捻一下手指:“能继续吗?”

小禾稳稳地出手,亮出第四张公牌,竟然又是一张7!

公牌现在是K,7,4,7。

大堂里突然静下来。

“怎么又是7!”

“三家手里都是葫芦牌?!”

沈博文三条K,楚珣三条4,罗强三条7。

沈博文一愣,流露失望。

楚珣脸色微微一变,知道眼前对手是个硬点子。

罗强眯着半瞎的眼,盯死楚珣每一次优雅的动作,每一个不寻常的眼神。他已经觉察到姓楚的有问题,明摆着的,但是他又说不清,这人到底哪里有问题?眼镜摘掉了,难道这公子爷的眼睛有问题?!

邵钧盯着这一桌牌,突然看明白了,喃喃得:“大文子,赶紧弃,你今儿个又让人玩儿死了。”

输赢就在最后的河牌。

邵钧作为白看热闹的,心里已经笃定,河牌绝对不会是沈博文想要的那张K。

这回轮到沈大少陷入长考。他自己心里开始画魂儿,他需要最后一张K,可哪那么巧,一副牌的四条K都能让他翻出来?万一对面两家手里有K呢?再者,公牌里偏偏有两张7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起来如此刺眼……

双K在德州扑克里胜率已经可以有八成,不比双A差多少,因此沈公子舍不得弃。而此时牌桌上罗强和楚珣早已经顾不上沈博文,沈公子无论弃不弃牌,白扔的三万筹码,今天这一笔是吃定了。只是避免一开局就把此人吓跑了,因此楚珣和罗强一直跟,没有加注。

沈博文手里颠着两只塑料筹码,翻来覆去把玩儿,突然转向身边人:“我忘了问,你真是钧儿他们家司机?”

罗强裸露的深褐色手臂露出几处旧伤疤痕,点点头:“对,我是他司机。”

沈博文问:“你叫啥名儿,我听听。”

罗强面无表情,极其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罗强。”

沈博文:“……”

沈博文俩眼珠子几乎对上了,对在罗强脸上。而坐他对面的楚二少纹丝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显然了然于胸。

大堂里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你是小钧儿的‘司机’?!”

沈大少盯着罗强这张脸,傻愣了十几秒钟没说出话,突然没绷住,嘿嘿嘿乐了出来。

带着酒精味道的眼泪和口水喷出来,喷了面前一桌子,沈博文囫囵抹了一把脸,似乎终于弄明白一些事,自嘲地笑道:“妈逼的,老子今天出门没看风水,算我倒霉。”

“小钧儿这没良心的,混蛋,半道弃牌跑了,把我一人扔这,真他妈的不够意思,不陪我!”

“是哥们儿的,还瞒我!”

沈博文一甩头,特别爷们儿,跟罗强比了个大拇指,“老子今天跟到底,舍命陪君子”,说着往彩池里推了两万,继续来。

楚珣轻轻地一吐口:“我All-in。”

罗强粗糙的手指一弹桌面,脖颈后仰,声音带着嘶哑沧桑的烟火气:“老子全押。”

最后一张牌。

那两人全押,沈博文已经知道自个儿今天输定了。总之是自己人玩儿,沈博文不在乎输几万块钱,但是忽然发觉欣赏桌上某两位爷暗中火星四溅的掐架还挺带劲。他兴致勃勃且十分迫切想要知道,这局牌那二人谁能赢下,最后一张牌到底是个啥?!

小禾从手里慢慢移出最关键的一张,河牌。

所有人视线死死盯住那张决定胜负的纸牌。

纸牌扣着划过桌面,在小禾手掌心下露出半张背面的花纹。

楚珣脖颈微弓,两手压在桌面上,一头花纹斑斓皮毛华美的猎豹从暗处蓄势待发的动作,像是用全副注意力盯死那张倒扣的牌。他眼光骤然一变,伸手按住小禾那只手!

“……”

小禾:“二爷,您?……”

楚珣:“这张牌不对。”

小禾惊愕,脸色也不自然,楚珣死死压住他的手,不让他翻开牌面,因为这张牌一旦亮相,牌局便不可更改。楚珣手指一动,罗强迅速出手,一掌狠狠压住楚珣的手。他的力道几乎把那俩人的手一起拍进桌子里。

罗强咬着烟,舌尖拨弄一下过滤嘴,哑声问:“牌还没翻开,你咋就知道,这张牌不对?”

楚珣面不改色:“我就知道不对。”

罗强话里有话:“难不成你看得见?!”

楚珣:“……”

楚二少的手骨被罗强捏着,捏得有些疼了,关节发白,快要捏出两个坑。

楚珣寸步不让盯着罗强的眼,用口型威胁:姓罗的,你是老千。

罗强冷笑一声,呲出一口白牙,以牙还牙,用口型还嘴道:彼此彼此。

馒头倘若不弃牌提前离席,罗强打好了算盘这局要玩儿个隔山打牛兼借花献佛,出千让邵钧手里那副牌赢下来,敲邻座哪俩二傻子一笔,哄大馒头开心。没想到邵钧直接弃了,罗强怎么可能让楚小二在他的场子里赢牌?

大堂上一片哗然,经理都出来了,有人站起来,看这场热闹。

牌桌上三只手叠摞着压在一起,摁着那张牌,互相较劲,有人要翻牌,有人偏不让翻。

邵钧无奈地摇头,低声骂“这一桌熊玩意儿的”。

他推开包间门进去了,双手抱胸:“你们俩,够了。”

邵钧不耐烦地拍拍桌子:“牌翻开,你三爷爷也想看看,最后一张到底是个啥?你俩死命摁着不给我看?!”

牌桌上三只手纠缠在一起,动作快似闪电,摄像机下近景镜头都没看清楚,手指互扼,纸牌翻飞。

啪。

最后一张牌从几个人手里飞出来,从半空飘落。

那张牌让两只掐架的豹子给撕了,落到桌面,裂成两半,一半是半张4,另一半是半张7。

邵钧目瞪口呆,沈博文一口红酒喷了邵钧半边脸……

……

双方都把宝押在最后一张河牌,这局没有同花顺,最大的牌就是通天四条。

楚珣赌的是四条4,罗强要的是四条7,双方拼命抢最后一张。

精妙绝伦的千术,就是自个儿想要哪张牌,就能拿到哪张牌,手指在牌桌上稍微动一个手脚,足以令整个局势颠倒乾坤。

沈博文看明白了,喷着酒液爆笑:“这算谁的?半张牌怎么算?姓罗的你三条半的7,小珣儿你三条半的4!”

罗强嚼着烟头,冷笑道:“7比4大,我大。”

楚珣手指一捻,隔空不知道从哪一维黑洞空间里抓出半张牌,气不忿儿地丢在桌上,可不就是被他撕掉的另外半张7。

楚珣盯着罗强,咄咄逼人:“我那张4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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