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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19)+番外

胡岩在屋里跟那几个人说:“瞧你们吓的,怕啥呢?他不会切你们几个。”

顺子问:“你咋知道他不憋着再收拾咱们?”

胡岩说:“你对那黑社会从来就没个好脸,你在咱号里也跟他打过,你还泼他水,他咋没动你?……还有你,刺猬,咋没削你的手呢?”

刺猬傻不愣登地:“我老让他多干活儿,为啥没削我?”

胡岩指着刺猬说:“要不然我说你傻呢,你是咱七班的头儿吗?你是大铺还是二铺,你排得上号吗?他治你干什么?”

“当初在牢号里给他穿小鞋儿,让他难受,也是盛哥吩咐你们几个做的。现在明摆着的,他治的就是盛哥。”

“你们看着吧,下一个肯定治三班的老癞子。”

胡岩转着滴溜活泼的眼,只要一说起罗强,眼睛里是一副掩饰不住的小激动,心口跳得砰砰的。

众目睽睽之下,罗强就是在立威,就是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他废了七班大铺的一只手。

这意思就是告诉整个儿三监区的人,甭想动老子,动了就是个死。

下一个谁来,谁来都是这下场。

这是道上行事的风格,争勇斗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罗老二要不是这么狠,他走不到今天,他早让人捏死了。

等到这次风波的影响力渐渐地平息,邵钧又一轮歇假完毕,一大早儿的,从城里回来。

犯人们整队准备去吃早饭,在操场的洗手池边擦汗洗脸。

邵钧端着他的粥和油饼,从操场边儿路过,冷不防耳朵根儿传来一句低哑的喉音。

“邵警官,有烟吗?”

邵钧回头,那位爷用千年不变的最标准最擅长的姿势,蹲在石头凳上,静静地看着他。

“没烟。”邵钧心情不爽,端着饭盆,腰一扭,转弯儿走人。

自从上次那事儿,俩人之间一下子拉远了,邵钧每一回出现在监道里、食堂里、监规风纪思想教育课上,嘟噜着脸,一本正经地,再不跟二九四臭贫逗乐,凡事公事公办,我是警察,你是犯人,我关心不着你!

罗强觉得,邵三馒头生气不爽的时候,那表情确实有些幼稚,就跟被人抢了糖吃了亏似的,特逗。小孩儿多大了,没经历过啥挫折、风浪吧……

“邵警官。”罗强叫住人。

“跟你说句话。”

罗强勾勾手,把人招过来,问:“还生气?”

你三爷不应该生气吗?邵钧把饭盆往石头凳子上一摞,看着眼前的人。二九四今儿很安静,眼睛里没有戾气,看起来完全没威胁性,跟那天的感觉又不一样……

罗强说:“邵警官,那天的事儿,我没想不给你面儿,没想让你难做。”

邵钧回道:“你做都做了,你冲我来的?你说这废话有屁用?”

罗强:“我不是冲你。”

邵钧特严肃地说:“我跟郑克盛也说的是这话,我是你们七班的管教,他归我管,出了事儿我担着,出了事儿也是我教育他。你,也一样,你是我七班的人,你归我管,责任也我担!……你他妈办的这算是个啥事儿?!”

罗强顿了顿,额头眉骨上的疤痕绽露出柔和的浅粉色:“真不是故意让你没脸,邵警官,对不住。”

邵钧愣了一下,这家伙竟然主动开口道歉。

这种人啥时候能认错,他真心觉着自己有错吗?

罗强说:“老子给你交个底,姓郑的收钱了,他就是冲我来的,我必须收拾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儿。”

邵钧憋着火:“还有下回吗?”

罗强说:“他们别惹我。”

邵钧有点儿怒了:“我明白,我见过,这是你们道上办事儿的路数。可这是监狱,不是道上,你来改造的,来重新做人的。你打谱重新做人了吗?你现在还能跟以前一样儿?你要是还想那样儿,你在这地方蹲十五年有什么意义?将来,十五年以后,你出去了,你还走回那条老路吗?!”

罗强眼底是一片黄土操场的苍茫颜色,一丝丝波澜都没有,缓慢又顽固地说:“我就认这条路。老子长这么大,就懂这一套办事儿的路数。”

“你这辈子就这样儿了吗!”

邵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

“我这辈子还能啥样?……邵警官,不然你给我划个道,我应该啥样?”

罗强冷冷地,声音里透着一丝莫名的悲凉与死寂。

……

作者有话要说:陌监区长:“我们三监区,特产心形石头,批发零售,根据客户需要还有特别订做的专门款式,你们懂得!”

二哥:“老子会告诉你们,老子送咱家三馒头的信物,就是老子亲手磨的石头心吗,嗷!”

邵小三儿:“草泥马,你丫以为爷不知道,你丫上辈子那小豌豆、小麻花、小汤圆、小蛋糕的,人手一个破石头心,我咬你,我咬死你!!!”

虐吗,没虐啊~ 都被我虐跑了吗,拖住大腿不许走,不许,不要被虐跑啊乃们!快吱个声儿吱个声儿打滚~

15、真身 ...

罗老二是没想到,三馒头讲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特认真,特正经。他以为邵钧就是公子哥儿的作派,小年轻的脾气,高兴不高兴都挂脸上,瓤子里没馅。

邵钧归根到底是个警察,办事儿懂得轻重。平时跟犯人们聊归聊,玩儿归玩儿,勾肩搭背闲扯臭贫的常有,打架炸刺儿也见多了,但是监狱里有规矩,有正气。这一回,二九四做的事情触及了他的底线,简直忍无可忍。

可是忍无可忍,也得忍着,不然拿这人咋办?

也恰恰因为是警察,行事还是有规矩管着,不能乱来。换句话说,老盛收了钱可以黑罗强,罗强火了可以疯狂地报复,做狱警的能把这些人怎么办?不爽能撒开了打吗?能直接把这俩人拉去枪毙然后挖一坑倒着埋了吗?

要追责,要加刑,您拿证据说话,报上级机关批示。

用私刑,无非就是拿警棍抽,关禁闭,关小笼子。这人要是个怂蛋,怕打,怕关,你关他还有用。可他要是不怕呢?连小铁笼子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治得住这号亡命徒?

罗老二在道上这么多年,确实天不怕地不怕,脑袋提在手里,命磕在路上。

得罪的人多了,想干掉他的人也多。来清河监狱的路上,押解车就差点儿让人“点”了,押送的警察都见了血。

郑克盛裹着一条胳膊从三监区调走的时候,曾经跟罗强打了个照面。邵钧也是后来才知道,罗强当时跟这人说:“够了吗?还来吗?”

老盛脸色灰败,摇摇头,这意思是服了。

罗强问:“谁?姓刘的,还是姓谭的?”

老盛不敢说。

罗强说:“这回卸你一只手,下回,我卸你一条胳膊,不信你试试。”

郑克盛后来给监狱外边儿打电话交待,罗强这个活儿我办不了,摆不平,钱退回去我不要了。

可是罗强与邵钧之间,确实有一条尖锐深刻到无法弥合的鸿沟。平时穷逗、臭贫两句,可以;越往深里谈,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不可能谈得拢。

罗强对邵钧说:“邵警官,我跟你说句实在话,监狱是监狱,道上是道上。你混监狱的,讲的是遵纪守法,我混我的道,走的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义气,两条路。”

邵钧反驳:“现在你在我手里捏着,你拿监狱当道上继续混?砍刀见血?乱来?”

罗强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条子,我就不可能跟你走一条路。”

邵钧倍儿正经地回答:“这回的事儿,我也背了处分。你一天在我手底下,你就跟我是一条道。从今往后,我该怎么管你,还怎么管。”

罗强歪头看着这人,嘴角轻耸,老子打从娘胎出来,就这号人,我看你打算怎么管?

他却听见邵钧说:“怎么管?你上工,我给你算工分儿;你表现好,我奖励你探亲;你饿了,我给你发馒头;你打架,炸号,我跟你一块儿背黑锅……你要是哪天弄不好,打架打得真挂了,我还要负责给你收尸,善后,赔偿,抚恤,安抚你家属。我们全套打包一条龙服务,包你包到你改过自新刑满出狱的那一天早上!”

“从清河监狱这道大铁门里走出去你焕然一新了,你重获自由了,我就再不用操这心了你撒开脚走你自己的路!”

邵钧说话的时候,眉头皱着,一双细长吊梢的眼看着人,眼睛里清澈带水。

这一番话,是邵三爷的杀手锏,他混清河不是第一天了。

罗强闭嘴了,没再抬杠,深深地看着邵钧。

再冷再硬的人,他终究不是一块大石头。你要说他一点儿都没触动,没想法,那是骗人的。

邵钧特自信,甚至带着他与生俱来的自负:“咱有十五年的时间,慢慢来。我不信你就一直这样儿,等到将来你出狱,我能让你变一人。”

罗强在某个时刻有一种错觉,自己成一小孩儿了,眼前这人忒么的,是老子的“保姆”吗?怎么就把老子“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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