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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9)+番外

邵钧趁着罗强阖上眼发出第一声低喘,突然横起一肘,重重地砸开罗强环抱他的胸膛。

身体上无法抑制的思念和冲动让他痛恨,让他发疯,让他绝望!

罗强愣住。

当胸挨了一肘,皮肤红了一片,罗强没有还手,没动弹。

他看着邵钧的眼睛慢慢变红,凌乱的发梢儿上滴着水,胸口都憋红了。

邵钧下身仍然勃起着,透明的水珠在软头上晃动,眼角红得像要流出血。

邵钧站在喷头下狠命地冲,搓洗自己的身体,想要掩饰,把不停抽动的欲望按回去。拖鞋噼里啪啦地踩着满地的水,仿佛满地践踏的都是自己的心,心口抽地疼,于是再把拖鞋脱掉,狠狠地摔在对面的瓷砖墙上……

两个人的冷战,已经小半年了,谁都没好过。

两个人的无期,一眼望不见前路的尽头。

“邵钧,别这样儿。”

罗强哑声说。

“别哪样啊?”

邵钧一身的水,赤裸着,愤怒地看着他。

“他是我弟弟,我就那么一个弟,我想让他在外边儿过得好,是我欠他的,我该他的……咱俩之间这事儿能了了吗?”罗强眼眶染着浓黑的墨色,直勾勾地盯着人。

“成,你跟你弟弟干去,你别来招我。”邵钧怒目而视。

两个人剧烈地喘息,寸步不让地互相瞪着,哪一个都不是脾气软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着?”罗强冷着脸问。

“你什么时候能减刑?”邵钧不假思索。

“减刑这事儿是他妈我能说了算的吗?”

“减刑这事儿还就是你能说了算的,你真想出去你早晚能混出去,罗强你自己心里清楚。”

邵钧咬着嘴唇。

“罗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混蛋,你自首之前,想过我吗?我同意你那么干了吗?谁他妈让你去自首的?!”邵钧低吼。

“……我一人做事儿一人担,是我对不起我们家三儿我他妈也对不起你!我认罪我改造行吗,这不是当初我进来的时候你教给我的吗。”罗强冷冷地说。

“你杀人,你给你自己判了个无期,你他妈是罪有应得,你怎么不直接判死立即执行啊,我找谁去?你他妈的就做个套儿耍我呢吗!”

“你就这么把我也判无期了……”

邵钧把脸埋进手臂。

罗强的身形微微一振,眼底凌乱,冰冷无言。

清河监狱是重刑犯监狱,关押着全北京城各类臭名昭著的重犯。

这其中百分之五十的犯人收到的判决书是死缓和无期,罗老二就是其中之一。

罗强这辈子出不去了。他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邵钧光着身子,蹲在水帘子里,捂着脸,水哗啦哗啦地顺着指缝儿流出来。

在别人面前,他从来没哭过。别的事儿,没觉着有这么难捱。

五年前,他刚踏进这所监狱的时候,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想要留在这里,就一头扎在这里边儿,世外桃源,给咱三爷爷落得一个逍遥自在,无人喝彩却自得其乐。

他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因为厌倦,不是吃不了这个清苦,而是痛苦,难受,被绝望的铁锁缠着心,绞痛滴血。

邵钧那天走出浴室,往湿漉漉的身上套着制服、皮靴。

“罗强我跟你没完,你就毁我。”

邵钧狠狠地抹自己的眼眶,擦掉脸上濡湿的痕迹。

“罗强,你什么时候能减刑,什么时候把自己弄出监狱,你再来求我。你一辈子就这样儿了,我也一辈子就这样儿,我跟你耗。”

邵钧摞下狠话,手指撕扯着自己的制服,半大男孩儿负气似的,别过脸不看罗强,英俊的脸因为被伤过心而扭曲。

耍起脾气来,他仍然是那个邵三公子,是邵三爷爷。

他什么时候委屈过?什么时候被别人辜负过?罗强这个混球凭什么坑他!

“你逼我越狱,是吗?”

罗强脸上挂的水珠一动不动。

“别他妈胡说。”邵钧别过脸去。

“你不就是这意思吗,我还有路走吗?”

“我没说让你越狱!我就不是那意思!”

邵钧气得吼。

罗强从衣服里拿出烟,手指湿漉漉的,没有火儿,只能用津液吸吮着烟卷儿里淡淡的烟丝味道,黑黢黢的身形在透光的窗子上留下一道雕塑般的剪影。

那晚罗强坐在大铺的床上,静静地盘腿坐着,一夜未眠。

他看着屋角的监视器。他知道对方也正透过监视器,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遥遥地看对方,往事历历在目,一桩桩,一件件,在黑暗中流动,那一刻仿佛就这样,相看一生一世……

7、入狱 ...

邵钧头一回见着这个人,在清河监狱的大操场边上。

那一年,监狱的大铁门还没安装指纹和眼膜识别仪;大操场旁的小篮球场,还是一块斑驳简陋的水泥地;监舍楼下的一排槐树苗,只有脚腕子粗,结出稀稀疏疏的几串槐花儿,摇出一地轻盈的树影儿。

那时候,邵钧还年轻,回头的背影还很潇洒。

“三爷你的!”

“突了,这球突了!”

邵钧接了同事传球,身子一晃,人缝儿里钻过去,空中上篮面对对手阻截的瞬间,一个潇洒的假投真传!

球被身后的同伴投进了,他自己斜着身子飞出去,地上打了个滚。

“你小子!……”田正义指着邵钧。

邵钧特别洒地一摆头,甩掉发梢的汗。几位爷每次值班上岗,就趁着犯人午休挤出来的丁点儿时间,在操场上打篮球,邵钧是他们一大队的分卫,这场的得分和助攻又两双了。

他打球打得热,跨栏背心儿下摆翻上来,撩到胸口,露出几块整齐列队的腹肌。腰上的皮带永远比正常人系松一个扣眼儿,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拖拖拉拉一直拖到脚面,要的就是那个半掉又不掉的效果,那是他们公安大院子弟的范儿。

一辆加长的押解车驶进铁门,车上跳下来八名头戴钢盔手持微型冲锋枪的特警,神情紧张而严肃。

邵钧眼尖,隔着半个操场吼了一声:“呦?……见血了?”

两名特警队员手上有血,胳膊缠了救急的绷带。从北京城里开到清河监狱,大半天的路程,一看就是这一道儿上都没消停,差点儿让人给“翻”了。

“点儿背,操,没事儿。”

其中一个人答道。

“谁啊?”

邵钧慢慢悠悠地走过来,点头打招呼。他的背心儿前胸被汗水浸透,肩膀的肌肉线条闪着一层油亮的光,阳光正好。

他问的是车里押的人,究竟哪一号重要人物。公安特警队的三天两头往这里送一车一车的人,双方路数太熟,互相搭话都不带称谓,简明扼要。

邵钧知道,市局就这么一辆装甲押解车,带防护钢板的,专门押送具有危险性的罪大恶极的重刑犯,一般小鱼小虾的,还真配不上这辆车。

沉重的铁镣划过车帮儿,穿着厚底儿窄口黑鞋的一双脚落在地上,震得邵钧脚下的土地微微一抖,心里也莫名一动……

囚犯的手和脚铐了个全套,由八名押送的警察用枪口层层封锁着,送进监狱内墙。

“我们任务可算完成了,这人交给你们,剩下事儿可就全归你们管了!”

押解的警察把牛皮纸公文袋抛给邵钧,临走甩给一大队的管教们这么一句话,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似的,话音儿里竟然透出一股子如释重负与幸灾乐祸的腔调。

囚犯头上套着黑色头罩,只露出一双眼。

宽阔的身形缓缓地从长廊下走过,黑布鞋突然回转过头,盯了邵钧一眼。

深邃的眼,两道浓重的视线透过黑色头套,目光阴鸷,带着挑衅的意味,掠过邵钧的额头,扫射他的小腹……

邵三公子一愣,你小子看我?

看啥?

他下意识地低头,手指悄悄摸向裤裆,检查自己的文明扣儿系上没有……

裤子拉链严丝合缝儿的,根本就没走光。

邵钧莫名地抬眼,正好碰上对方嘲弄的视线。他刚才摸自己裤裆,让这人都瞧见了。

操了……邵钧迅速拽下背心,盖住小腹和腰,扭头继续打球去了。

回到办公室,监区长把文件递给一大队的几名管教:“这人,你们队收了。”

“把这人关哪儿?”田队长问。

邵钧两条腿翘在办公桌上轻晃,抄起文件只扫了一眼,顿时皱了眉头,眼底流露出嫌恶和鄙视。

这人犯的竟然是花案子。

“让他去七班,老盛那个班。”田队说。

一屋的同事咝咝呵呵地乐,都知道田队长也没安好心。七班是一大队的“问题班”,好几个刺儿头,整人有一套,新号儿的进去,保准不能舒服了。因此,新来的看不顺眼的犯人,不用管教的亲自教育,弄到七班去收拾几天,全都服服帖帖。

邵钧回嘴:“嗳我说,咋不弄你们二班三班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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