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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19)

作者: 祝禺 阅读记录

李殊一拍手:“你不说我都给忘了,等我看看身份证啊。”

委蛇无语凝噎。

半晌,李殊把身份证放回包里,没什么惊奇地说:“居然就是今天,好神奇哦。”

“你说神奇的时候可以装得像一点吗?”委蛇无情地戳穿她。

突然脚下一滞,眼神警觉地环顾四周:“你不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吗?”

那座寺庙似乎就在东面的山上,但他们走了一小时,不但没有越来越近,反而更远了。

向微澜发了一通火,也有些倦了。她看了眼李殊,有些奇怪罗岚这个和事佬刚才怎么不帮忙劝劝自己,她为了李江隐觉也睡不好,一个月来瘦了一大圈,遇到点不顺心的难眠脾气火爆。她猛然想起忘记叫司机送李殊回去,这下糟糕,为了引流温泉会所建在北郊度假村,四周还是未开发的山区,附近除了临近的高速,几乎没什么公车。现在去追不知道来不来及。

第14章 第 14 章

要是鬼打墙就容易多了,可惜李殊扯着喉咙骂了嚎了几嗓子这场景也不见什么变化。

她幽幽叹了口气。

委蛇原本和她待在一起的,不知何时也走散了,她就近把校牌挂在树枝上,顺着日光的方向在心中计算方位,埋头走了一阵,再抬眼时校牌仍然在眼前。

难不成遇到了传说的阵法?

李殊有些纳罕。她闻到了点香火味,也许不远处就是寺庙。她稀里糊涂地走了不知多久,累得扶着树休息。迷雾中缓缓走来一个人影,朝她挥挥手。

久违的熟悉面庞就像沙漠中的一抹甘泉,李殊眼睛一热,叫道:“爸。”

梦里不知身是客。

李德华穿着旧时的衣裳,脑后甩着一把乌黑的马尾,他脸上每一根皱纹里都藏着温暖。

李德华说:“小殊,到爸爸这边来。”

李殊听话地走上前。

李德华牵着她往前走:“今天是你妈妈下葬的日子,你不要乱跑,待会儿人一多跑丢了爸爸去哪里找你?”

李殊一愣,眼前的场景渐渐变幻,没有雾气深重的林间迷宫,也没有陌生的温泉会所,她的身形变得很小,大人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穿梭其间,附近寺庙林立,香火鼎盛。

印象中她已经不记得母亲是怎么死的,甚至连母亲的面目也不深刻,就像她从来没有过母亲。

李德华用温暖而干燥的掌心握着李殊小小的手,来到广场。广场摩肩擦踵,李德华轻而易举将她举过头顶。广场上人头攒动,她一眼就看到天葬台上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颧骨隆起,眼窝凹出两个圆洞,瘦得像骨架上挂着一层层薄薄的皮。秃鹫蹲在她身边,低头啄食,他们不紧不慢,姿态甚至有些优越和傲慢。

李殊突然认了出来,那是她妈妈。

她的眼睛像被热油溅到似的灼烈起来,在这诡异的静谧中,那个女人,胸口微微起伏,她有呼吸,她还没死透。李殊低问:“为什么?”

李德华把她放下来:“这是祝福,你母亲是藏族,对藏族而言这是进入轮回的必经之路。”

李殊不屈不挠地追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还活着。”

李德华静静地走了一段,说:“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了。”

这不是她从小待到大的村子,这里很陌生。路人都穿着半边厚棉半边纱的衣服,李德华说:“那是瘟疫。”

“瘟疫治不好吗?”

李德华把女儿抱在怀里:“将来可能治得好,现在不行。”

李殊又问:“如果我得了瘟疫,治不好,怎么办?”

李德华想了想,在女儿脸上亲了亲:“爸爸会想办法。”

脸上一湿,好像下雨了。

大雨一连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一股子气势吞噬天地的架势,场景变换,李殊看到自己面色青白地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仿佛不久于人世。

“爸爸,我会死吗?”

李德华亲了亲她的小手,声音哽咽:“你不会。爸爸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回帝都,去大医院看,一定能治好的。”

年幼的女孩伸手擦去李德华脸上的泪,笑得很无力:“没关系的,我不怕死,妈妈在等我呢。”

李德华埋在床边双肩耸动。

李殊站在外面看这屋里的一切,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只是那女孩张着跟她一样的脸,她的想法和痛苦李殊都一并体会到,有种大梦今生的感觉。

如果她曾经落到将死未死的地步,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屋外走来一个藏族女人,她摘下厚厚的帽子,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李德华把她让到里屋,她看看床上的李殊又看看李德华,嘴里也许说了些藏语。

李殊听不懂,李德华却听懂了。他放下药碗跟着女人进了房间一天一夜,要不是女人年龄极大,都可以当李德华奶奶了,李殊几乎要不合时宜地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脑子犯浑。

但再出来时,李殊就明白了。

李德华头发白了一半,他帮李殊盖被子,女孩闭着眼沉沉睡着,脸上的青白不知何时淡淡褪去,一些生命迹象的红润重新涌上来。

李德华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恭敬地将藏族女人送出门。那一刹那前尘往事挟裹着澎湃的记忆冲破了记忆的大门,朝她恶狠狠地扑过来。

李殊摊开自己的手,“她真的活着吗?”

她的掌心很白,生命线有一处裂痕。

李殊缓缓握住拳头。

朦胧白雾中有个声音在说话——早在八年前你就应该死了,李德华去世时才四十二岁,他用自己的寿命为女儿续了一段人生。

李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你是谁?”

四下里一片安静。

李殊约莫也清楚,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是多煽情的主儿,说好点勤快独立,难听些就是没心肝。

李德华待她那么好,她却因为他去了沈美芳而记恨他。现在想想,他想找个伴儿就找个呗,沈美芳……也没关系,当不了她早点离开家门务工,让他过几天快活日子——如今想象,也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狂风从四面把风涌来,浓雾被吹得支零破碎。

李殊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只青色狸猫。

狸猫懒洋洋地卧倒在地:“算你有点良心。”

它的声音嗲嗲的,不具威胁似的,但爪子从肉垫伸出,锋利泛着寒光。

李殊看了看周围,又看向这只摊开肚皮的狸猫,试探道:“是你在说话?”

狸猫翻个身,坐起来,碧绿的瞳孔里流过淡淡的色泽:“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李殊没好意思问她你也算人?

“委蛇呢?”

“那条蛇还在跟自己的良心作怪。”狸猫绕着李殊的小腿打转,青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顺着李殊的腿边扫来扫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殊默默地蹲下身把它揣进怀里,狸猫也不挣扎,自己找了舒服的位置卧下来。

“我没猜错的话——风生兽?”

狸猫微微掀起眼皮:“谁告诉你的?”它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条蛇?”

李殊没有立刻出卖队友。

风生兽不以为然地露出两枚尖牙在李殊的棉衣外套上磨了磨:“蛇就是讨厌。小丫头,你不是在查你堂哥自杀的原因吗?我可以帮你。”

委蛇不知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李殊看看手表,在路边捡了张长椅坐下。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摸了摸猫咪软软的脑袋,手感真好,啧,“你先说说你的条件。”

风生兽动了动唇瓣,似乎在笑她的懂事——假如猫会笑的话:“你去把李江熙带过来。”

李殊顿了顿:“你吃人吗?”

风生兽甩了甩耳朵:“呵,人类食五谷荤肉,谁稀罕这浊物。”

“那你——”

风生兽脾气不大好,打断她:“我是为了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