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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20)

作者: 祝禺 阅读记录

李殊说:“你主人也是人类吗?”

风生兽吹胡子瞪眼:“我主人跟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不是同一个物种,我主人善良又真诚。”

李殊表示明白:“所以你主人真的是人类。”

风生兽忍无可忍:“你到底换不换?”

李殊说:“不换。”

风生兽毫不犹豫地挠了她一爪子,跳到地上。尽管李殊穿得厚,仍然被刮破了皮肉,她握着发麻的手坐在长椅上,心平气和地说:“你走吧,这事没得商量。”

风生兽舔了舔爪子,有些凶狠地说:“你可别后悔。”

收到向微澜的吩咐,谢师傅把车开出来时,李殊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望着不远处的高速公路出神,他正要停车开门,李殊突然出声:“谢师傅,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半个钟头,谢师傅不清楚李殊在等什么。她好像坐在那儿仿佛老僧入定。过了许久,她才起身背上包坐回车里:“走吧。”

梁晃捧着两个爪爪喝茶,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很好的样子,一旁的少年想悄悄伸手摸两下。梁晃心有所感,冷冷的一记眼刀扫来,少年立刻收了手。

可远观不可亵玩唉。

一阵阵哒哒哒地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少年放下念想,起身开门。

门外沈应大喇喇地敞开着外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叹气:“啊。”梁晃蹦到他身旁,抬起脚脚踹他的腰:“起来。”

沈应一面揉腰一面说:“黄鼠狼你给我悠着点,疼死了卧槽。”

梁晃抚着自己短短的胡须,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真身很小,尽管是条成年黄鼠狼,但梁晃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似的。沈应摊摊手:“那丫头不肯过来。”

少年沉默片刻:“那猫呢?”

沈应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回主人身边了。”

医院的过道窗前站着一个看不清神色的少女,她穿着不合时节的连衣裙,露出的胳膊腿啊白惨惨的,要是有人路过朝她投去几眼疑惑的注视,说不定会发现,这姑娘圆圆的眼珠子突然警惕地变成了竖瞳。

向微澜正从里面出来,与少女擦肩而过时没有发觉异样。她手里的小丫头倒是对着少女的背影吃吃笑了笑。

少女环顾四周,确认后那间病房空无一人后,才推门进去。

李江隐躺在上面,面容平静。少女打开结界,她突然跳到病床上,一只胖乎乎的青狸猫甩着尾巴趴在少年的脸边呵气,结界里的风顿时像一锅沸水不断冒出气泡,青狸猫嚅动着三瓣嘴,长长的胡须往少年颈边一扎一扎的,看着让人感到脖子发痒,想哈哈大笑。

但少年的双眼紧紧合着,随着猫咪停止呵气,结界里的风也像群星似的陆续归位,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变化,但狸猫静静注视着的少年的面孔却渐渐扭曲起来,鼻子变高,眼型收窄,嘴唇也比原来更薄,薄得像片柳叶——要是李殊在场,就会发现,这是李江隐的室友谢清庭的脸。

事实上,李殊的确不在场,但是委蛇在。

从幻境出来后,委蛇看到长椅上等待自己的李殊以及渐行渐远的风生兽,他只犹豫了几秒便跟了上去。

他破开结界直接闯了进去,把风生兽吓得后退,浑身皮毛戒备得竖起,那口嗲嗲的嗓音也变得难听的尖利:“你想做什么?”

委蛇伸手想摸摸谢清庭的脸是不是真的,被风生兽一爪子挥开,他不甚在意地揉着手:“他是你的主人?你为什么要认一个普通人当饲主?”

风生兽发出了威胁的低吟声:“与你无关。”

委蛇说:“他心口的伤已经好了。后脑勺却被一团淤血压住了血管,医院不会给李家的长孙做冒这么大风险的手术。”

风生兽凶狠地神情缓了缓,说:“你有什么办法?”

委蛇拉开椅子坐下,竟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认一个普通人当主人?”

“你真的有办法救他?”

委蛇说:“我认识一个人,她与神树大椿交好,你知道,大椿的树叶能化解瘀滞。”

风生兽迟疑地说:“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委蛇说:“你就当我好奇吧。”

回想过去,风生兽碧绿的瞳仁深处似乎有什么柔和的光泽像银河那样缓缓流淌出来。

第15章 第 15 章

谢清庭的父亲从戒毒所出来后不久再次在巷角的发廊店连人带赃被抓获,这些的罪名是贩毒。

谢清庭念初一,爸爸锒铛入狱的消息传来时正在进行摸底考试,十二岁的男孩子眼皮也不眨地说:“老师,我知道了。”

班主任眉心打折地看着眼前这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回去考试吧,不要被影响。”他心里也清楚,这种情况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

一周后分班排名出炉,谢清庭的名字高居榜首,再次出现在他带的一班时,班主任的心情有些古怪——谢清庭还真是一点都没被影响啊。

班上的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都拔尖,有的背景强大,不靠读书将来也能混成个人模狗样,有的上课不怎么听讲也能取得好成绩。

印象中,谢清庭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

当他们在学课本的前几章时,他已经翻完了整本书。这样的人完全可以直接读少年班升大学,但谢清庭没有这样做。期初班主任以为他是因为家庭原因,后来才发现这孩子并不是天生聪明,而是刻苦久了养成了努力的习惯。跟那些智商甩人一大截的学生还是有着分水岭的区别。

谢清庭总是独来独往。

他放学后会去妈妈买菜的小摊帮忙。谢清庭的妈妈有糖尿病,严重时要去打胰岛素,家里开支紧张,又是外地人,不能吃低保。

有时候谢清庭自己也觉得,那么努力也没用,说不定明天就上不了学了。

可是午夜梦回,想到坐在铁窗后面仍然求自己带包□□进去的疯魔父亲,身体孱弱仍然努力生存的母亲,他就忍不住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什么狗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应该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才对。不管从哪个字面解释,对世间人物的顺其自然,某种程度上不正是一种放弃?

他更加卖力的学习,只是希图有一天从泥潭里爬出升天。可是贫穷是沼泽地,左脚一旦陷进去,右脚也不远了。

母亲离世那天,干燥了整个夏天的南城终于下了一场大雨。八月的暑气在雨水中哗哗四散,灼热而沸腾的空气中万物都尽情释放着心中郁气。

谢清庭书包里放着期末考试成绩单,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望着巷子中间的水洼发呆,几只塑料袋被风吹得狂风乱舞,巷子深处的垃圾桶飘来一阵腐败而发霉的恶臭。谢清庭神思恍惚地想,这就结束了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耳边突然穿来几声呜咽的喵呜声,寂静得只有雨声的傍晚里显得分外诡谲。谢清庭转了转眼睛,看到垃圾桶边丢弃的牛奶纸箱里露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他撑开伞,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

一个小可怜——他想。这话都是别人拿来形容谢清庭的,终于有一天他也能对另一个活物这样说。

他伸出手抚摸小猫温热的身体,小猫亲人,黏着他的手指舔了舔。谢清庭冷不丁收拢手,小猫突然奋力挣扎起来。他想杀了它,这种感觉非常迫切,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脸。

谢清庭一惊,立刻放开手——小猫奄奄一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做什么,回头慌乱地看向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匆匆忙忙将小猫揣进怀里,一路踏着飞溅的水花冲进家门。

也许是为了弥补那一瞬间的恶念,谢清庭对小猫非常好,吃喝都在一起。暑假里他去泡沫厂打工,泡沫厂热气腾腾,谢清庭闷出一身痱子和汗痘。赚的钱和学校的补助加在一起凑够学费,一人一猫去菜市场买了两碗豆花,回家当晚餐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