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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44)

作者: 祝禺 阅读记录

何原枫给出的第一死亡时间却是七点前后。

如果尸检报告没有出错,那么金袖见到的胡粤又是谁?通常案件通报后,来提供最重要线索的人物往往与案情难逃关系。

金袖所说的情况与小吴在福悦酒店得到的信息没有多大区别,宋一磐听到关键信息,连忙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让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金袖愣了愣,深吸口气重复道:“我说,跟胡粤一起进门的男人,我听到胡粤叫他徐煦。”

徐煦——胡粤经纪人。

胡粤出事后最先调查的就是他身边的人,偏偏事发当日二十二层楼的监控全部失灵,徐煦自称当晚陪客户应酬,住在客户下榻的和园酒店没有回福悦,和园那边也给出了肯定地回答。

李殊风尘仆仆赶到总局,何原枫就在窗口等她,见她到了,微微颔首,目光落到她身后满脸郁气的男人脸上,脸色有些不妥:“你把你男朋友带来干嘛?”

李殊还没说话,卫延抢先一步:“我来帮忙的。”

李殊见老师要生气,连忙解释道:“他送我过来的,不会耽误正事。”

正说话间,一个眼眶红红的女孩从里面出来,与他们擦肩而过,卫延瞟了她一眼,没由来觉得有几分熟悉,正要多看几眼,那女孩连忙垂下头快步走了。

何原枫观察卫延的举动,这男的是个女人都要多看两眼,李殊什么眼光。他步伐极快往办公室走:“找你来,有些事想让你帮忙。”

卫延原本要跟进去,被何原枫拦下来。

“来啦,”宋一磐正在吃炒面,见她过来,招了招手,“过来看看,这人你认不认识。”

李殊揣着一肚子疑问上前,只见宋一磐的电脑上显示着一副血迹斑斑的图片,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脖子处一处皮肉被某种兽类狠狠撕扯下来,身上到处都是血窟窿,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他的手脚扭成一副诡异的姿势,手臂和小腿上的皮肉已经分离,深红的内脏的碎片从男人嘴边源源不断涌出。

“认识吗?”

第33章 第 33 章

李殊余光里看到宋一磐吃得津津有味的炒面,退后几步,哇的一声对着垃圾桶弯腰呕了出来,一面吐还不忘摇头。

宋一磐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顿时面也吃不下了,他打开茶杯盖把水递过去,无奈地摊摊手:“唉,你……”他拉过椅子,点了几下屏幕,“那这个呢?”

“我知道你跟你小男朋友十二号去福悦开过一间双人房,”宋一磐面不改色地说,“你们登记时间是八点五十三,我想问问那会儿你有没有见到胡粤?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吧。”

李殊回忆了一番,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她不确定,但是看到照片上的女人,她肯定地点点头:“这个我记得,当时她在我旁边拖地,我帮她捡了团抹布,她对我笑了一下。”

“她是金袖。”宋一磐说。

李殊有些莫名,宋一磐也不便跟她多说,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在总局耗了大半夜,两个人都是饥肠辘辘。一出来,卫延就拉着李殊直奔二十四小时快餐店,天已经亮了。

回到座位后,卫延不忙着吃东西,反而盯着李殊看,李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的:“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料卫延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小殊,何原枫喜欢你。”

李殊呛了一下,笑开来:“你从哪看出来的?”

卫延掰着手指头罗列证据:“很多啊,我寄住在他家里时,他的日记里经常提到你的名字,还有他的书桌上摆着你的照片,还有……。”被人肖想妻子,卫延越说越让人火大。

他正说得起劲,李殊却走神了,她盯着手里的调羹不知在想什么,卫延见她心不在焉,还以为她犯困,毕竟一晚上没睡:“小殊,你是不是累了?”

李殊回过神,看到卫延担忧地目光,莞尔一笑:“恩,我们回家。”

卫延看着她,神情温暖。

万年如一日的生活是什么样。

金乌来不及过来陪伴她的白天,大椿只能在守在九疑山辽阔的结界中等待,等待误闯入结界的生灵,或者等待跑腿的脚。

可惜金乌不常来,脚也是。

九疑山的溪水清冽,倒映出天地的浩荡缥缈,九疑山生长的一切,委蛇,大椿,各种宝石的影子都藏在溪水之中。

卫延头一次来到九疑山时已经很大了,在人间他的年纪大约算是个老头子,孤僻的老人想找个好地方隐居等死,可是死亡却迟迟不肯大驾光临。

他等啊等啊,等到一起来隐居的兄弟姐妹都去世了他还活着,九疑山风景胜美,天空高远,湛蓝如镜,灵气充沛,选择这样的地方埋葬自己,来世化为花泥,成为九疑山的一份子。

可是他就是死不了,可能是命硬。

他屡屡把自己送到天地口中,却被一只大鸟救下。

死不了那就活着吧,卫延想。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梁晃在九疑山搭了一座自己的房子,从人间搬来书,家具,后来有电视机,甚至铺了电网,修了一条窄窄的石子路。

做这些事他只花了两百七十年,两百七十年对人类是漫长到尝遍痛苦心酸的几代人生,对卫延而言,却是漫长生涯中的一点。

大鸟一直在天上独来独往,偶尔到九疑山的梧桐上歇脚,吃点果实。就在这时候,发现了一株前所未有地大树。任何鸟儿对大树都有好感,大鸟也不例外。

只是这棵大树始终沉睡着,好像死了一般。卫延偶尔路过她身边,能听到她细细的打鼾声,不能死去,多痛苦啊,他很同情这棵树,连带着也有点同情喜欢上一个沉睡神树的大鸟。

他对大鸟说:“你走吧,她自己把自己封闭了,谁也叫不醒的。”

大鸟不理他。

大鸟是只执着的鸟儿,每晚都来,不嫌闷似的,张开嗓子唱歌。

卫延有几次听他把喉咙都唱哑了,仍然不停下,觉得这鸟儿好蠢。

大椿树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最起码卫延刚到九疑山时,她还醒着。

那会儿人间还是汉代,当时的君主把昭君嫁给单于,万人空巷去围观那位国色天香的传奇女子,卫延也混迹在人群中,他甚至接到了一把陪嫁队伍在城口撒下的新制铜币。

大椿树问他:“人间是什么样的?”

可惜初变人形的卫延还是个小哑巴,他眨眨眼,把铜币串到大椿树细细的树枝上,大椿很高兴,手舞足蹈地:“谢谢。”

卫延笑了笑,匍匐着逃了。

后来再见到大鸟时,卫延想,大鸟一定是很早就认识大椿了,他认出大鸟爪子上戴的那枚铜币正是自己送给大椿的那枚,满是铜锈的钱币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是卫延不小心用牙齿咬破的。

卫延在人间和异界游荡,两头都不沾,他不参与红尘俗事,也不与异界神灵争风,像一阵风,从人间刮来一串新奇,又从异界带去一阵妖风。

大鸟的歌声再好听也会让人厌烦,卫延睡不着就爬到大椿树脚下去骂他,他丝丝叫骂半天,大鸟也听不懂。

但大鸟唱歌他就要骂,吵死了多扰民啊。很快卫延就懒得再骂了,大鸟又听不懂。

几百年眨眼就过去,卫延从一个不会讲话的蛇精修炼成一个口吐人言的小孩子。大鸟还是大鸟,可是他也老啦。

卫延抬头看他,大鸟在天空飞,他苍老的疲态藏也藏不住,天地阴沉,狂风暴雨肆虐人间,大鸟从天上落下来,狠狠摔在大椿的脚下,翅膀都断了,皮肉像煮烂了一样随着羽毛尖尖脱落。

大椿却在这时要渡劫了,雷电从远方逼近,像把破开天地的巨斧,朝着大椿狠狠砸下。

卫延想,他团了一团泥土准备把大鸟埋了。

大鸟不甘地挥动翅膀,他一直在吐血,快不行了。可他仍然深情地注视着大椿,好像一辈子的情话都藏在那对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