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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岛(7)

作者: 滚滚不会滚 阅读记录

岑茉拽紧了背包带,沉默片刻,说:“好。”

她仿佛只会说这一个字。而说完这个字,岑茉转身走进人群。

姜怀玉心里没底,这小家伙,会怎么想

岑茉会怎么想呢?

当岑茉一次次焦急地避开人群,闪躲着陌生人的目光,埋头钻进车厢后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楼后,她只觉得,她完了。

岑茉瞥见车厢里两个女孩谈笑时的灿烂模样。

真的太羡慕了,别人都活的好精彩。只有她,是无药可救的灰突突的一片。

喜欢。

对岑茉而言实在太沉重也太宝贵了,像是最美味的甜点摆在岑茉面前,她想试吃,又怕毁掉完美的艺术,害怕自己的行径成为了败笔。然而甜点都有保质期,岑茉也无法估计,名为喜欢的甜点,能够存放多久。她一旦陷入,甜品依赖症就会爆发。

岑茉,我喜欢你。

岑茉把头埋得更低,泪水无声滑落,她只觉得自己的衣角还有姜怀玉怀抱的温度。

岑茉深知自己没有一点能够称之为“讨人喜欢”的特质,她平平无奇,充其量有个尖耳朵,和一身怪毛病。她只会像今天一样给姜怀玉添麻烦。

她不配被爱。

也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岑茉躲开陌生人递过来的纸巾,仓皇逃离地铁,身后人疑惑的谩骂还绕在耳后。

“我靠,这人有病吗?我递个纸而已啊。”

是啊,我有病。

岑茉蹲在街角,抱着双肩包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好作!!!!!!

第6章 渡我

岑茉失踪了。

准确来说,是主动消失了。

她甚至拉黑了姜怀玉的一切联系方式。姜怀玉去她家里敲门,也找不到人。

沉默岛屿也变成了吴泉一个人的天地。

是下班时间,窗外是霓虹灯闪烁,彩色的光影映在了磨砂玻璃上。

吴泉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椅,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知道岑茉在哪儿。他不过是三天前的半夜,收到了岑茉的消息,说她想要出去走走。以前在海市,岑茉就常常一个人消失好几天,吴泉老笑话岑茉,说她是个小妖怪,得时不时补充灵气。

姜怀玉以为吴泉在敷衍他,当她看见吴泉渐渐沉重的神情,便知道他的的确确是不知晓答案了。

姜怀玉上前搭把手,接着了差点被吴泉弄丢的杯子。

吴泉道谢,拿过杯子,转身,就在姜怀玉以为对话到此结束后,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又开始娓娓道来。

“茉茉经常这样。”吴泉抬手把杯子放在高台,仰头摆弄着,他似乎有强迫症,一下又一下调整着杯面,力图把岛屿的标准都显露在外面,“从前有个小女孩,在她两岁的时候,爸爸出轨了,离婚后,妈妈独自抚养她。母亲是个女强人,家教极严,对小女孩要求也极高。任何事不是一百分,就属于失败。”

姜怀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静静地听他讲话,看着他悠闲地整理吧台。

“小女孩最开始也会哭会闹有很多朋友,可她从来得不到母亲的回应。她依恋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为了使这种痛苦消亡,她选择了不依恋,也舍弃自己的需求。只是为了母亲的要求而活。加之因为母亲工作原因,小女孩几乎两三年换个学校。她一直在活在动荡不安之中。”

吴泉直视着姜怀玉的眼睛,他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告诫她。

“茉茉以前看上去高冷,不可接触,不需要朋友。但当我尝试后才知道,她不是不需要,她是只想要完全的,可确定的,不离不弃的朋友。”

“她现在好很多了,看上去也平易近人了许多。”

姜怀玉想着岑茉的模样,她黑黝黝的眼睛盈满春水,泪痣仿若画龙点睛的一笔,尖耳出尘不似凡人,脸红的时候,可爱极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姜怀玉问:“什么?”

“她现在立刻选择逃离,拒绝了契约驯养和羁绊。”吴泉扯了扯嘴角,眼神温柔悲悯似菩萨,“逃的这么匆忙又彻底,她一定很喜欢你。”

姜怀玉不做声,只是指尖摩挲着杯沿。

吴泉拿走她手下的杯子,姜怀玉只觉得一切都空空的。

岑茉逃避的原因,不是害怕同她建立亲密关系,而是害怕同她的亲密关系无法长久持续,害怕自己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也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去爱。

背负着“不正常”标签的她,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苦楚却还不自知。

“我先走了。”姜怀玉俩手插兜,朝吴泉告别。

吴泉点点头。目送着姜怀玉离开。看她的背影被黑吞没,温和地走入了这个注定失眠的夜晚。

吴泉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我下班了。”

“嗯,我到了。”

他抬头,才发现他的爱人站在路灯下,影子拖得长长。

真好。他希望岑茉也好。

岑茉在终南的无名小镇呆了三天了,民宿俭朴却带着生活的味道。她每天出门散步写生,躲进森林或田野,却总是一坐就发呆一整天,画不出一点东西。她只要呼吸,脑子里想的就会是姜怀玉。

想姜怀玉的风衣,想她握拳咳嗽清俊模样,也想她揉弄她头发时含笑的眼睛。

岑茉看山不是山,而是姜怀玉挺拔的鼻梁和起伏的胸部。岑茉见水不是水,而是姜怀玉温柔的眼波。

岑茉着了魔。

她坐在草地上,风吹过来,岑茉只觉得她的灵魂同身体一道空落落地下坠着,掉进崖底的深渊,没有尽头,只是永恒地坠落着。

她的脑子和身体空了一大部分,而那部分,名叫姜怀玉。

她每天早上起床都会涌起立刻马上飞奔回终南去拥抱姜怀玉的冲动,可她不能。岑茉的胆怯和自卑把她绞得死死的,让她无可动弹。只好行尸走肉般躲在这里。

她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想谈场恋爱。我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朋友吗我一点不甜,也不会撒娇,也办法给她依靠。我更像个病人。她会陪着我吗?我们会不会马上就分手。我是真的喜欢她吗?姜怀玉把这些问题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如果她喜欢咸豆腐脑,而我只吃甜,该怎么办

她依然偷偷关注着姜怀玉的微博,现在一打开,却收到了好几个特别关注的提示。

岑茉挨着点开。

淮南之鱼:你在哪里?我想你的甜点,也想你。

岑茉的手指有些颤抖,只觉得呼吸瞬间停止。她继续往下看。

淮南之鱼:乖宝,你治好了我,给我一个岛。这一次,我来救你,把海洋还给你。好吗?

“乖宝”,岑茉心化如同黄油曝晒在阳光下。

她曾说过,姜怀玉的声音是海洋,温柔地把她包裹,使她同世界其他岛屿有了联系。

岑茉终于明白了。

姜怀玉也看透了。

岑茉的泪滴大颗坠落,打湿薄被,晕开一滩印记。

她和姜怀玉,本质上都是万千世界里微不可见普通人,但不普通的是,她们身上布满了世界给予的伤口。姜怀玉父母早亡,肇事者因钱权脱责。岑茉的父母,人在心不在,反而加重伤害。

从第一次,打照面开始对视的那一刻开始,在她们之间就注定上演一场一语双关的戏码。结局仍未可知,但宿命已然显露。她们在破碎中寻找着完整。

“你好。”,可她的眼睛在说,救救我吧。

“今天不营业吗?”她这样写,可不动的双唇却在说,我无处可去了。

岑茉哭着哭着终于笑出声,她把姜怀玉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她发短信。尽管下定了决心,岑茉依旧不敢打电话。因为文字沟通可以给她充分的时间来措辞,也不用担心谁挂电话。

虽然她只发了几个字——明天店里见。

姜怀玉收到短信,嘴角不受控制上扬,眼角却夹着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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