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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114)

颜太后在辇上垂眸问道:“二位这是往哪里去?”

薛翃道:“回太后娘娘,才去了养心殿面圣。”

太后问道:“这个功夫,皇上不是在召见臣子吗?还有空闲?”

薛翃道:“听说先前已经召见过了内阁的几位大人们。”

太后方点头:“叫你去可是有事?”

薛翃说道:“是高家的人来请旨,要我回府一趟。”

太后有些疑惑:“哦?”

“是府内老夫人惦记着,皇上已经答应了。”

颜太后了然,一笑道:“原来如此,皇上这是在成全你的孝心呢。”

太后说了这句,看向旁边那身量高挑的青年道士,却见他垂眸敛眉,不动声色,气质沉静。

太后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什么,但盯着西华看了半晌,终究没有出声。

伴驾之人见状,便道:“起驾。”

凤驾再度往前而行,走了半晌,太后在辇上回头,却见和玉跟萧西华已经转身。

太后的目光在那道轩昂端直的背影上掠过,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青年道士的背影,隐隐地竟有几分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75章

太后回到永福宫, 眼前总出现那道轩昂挺拔的背影。

略有些心神不宁。

不多会儿,忽然有永福宫当差的太监来报, 竟是说起今日内阁里众位阁臣面圣的内情。

因为将近年关, 朝廷也照例要年休, 今日这场御前议政也算是年前的最后一场了,所以有些亟待解决的事都在今日提出。

其他的事情倒也罢了,永福宫太监来报给太后的,却是一件不得不说的。

内侍说道:“今儿高阁老又在皇上面前哭穷, 惹得皇上很不高兴。”

太后笑道:“这也是他活该, 将过年了, 谁没有个眼力介,但凡能压下的棘手烦心事都推到年后去, 免得让皇上不喜欢, 他倒是好,选在这大好的日子来哭穷,我要是皇帝, 也轻饶不了他。”

内侍回道:“太后说的很是, 皇上把高阁老斥责了一顿, 说户部办事不力, 只会瞎嚷嚷。”

太后笑:“我说什么来。”

内侍道:“可是有一件很奇怪,皇上骂了高阁老后,阁老突然说起来陶真人为云液宫禳解的事, 还说偌大的宫殿空着不住人实在浪费, 有现成的殿阁如何不住, 何必再造新的。如此之类的话。”

太后敛了笑,惊讶地问:“你说什么?他说这种话了?”

那内侍道:“奴婢是跟养心殿门口的人打听的,虽然不是十分真,却也又七八分了。”

颜太后拧眉道:“怎么突然提起云液宫,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高彦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自从端妃之后,云液宫始终是个禁忌,之前的张贵人,甚至康妃,以及最近的丽贵人,这些妃嫔之所以一一倒台,也跟云液宫脱不了关系。

虽然端妃已经不在了,但云液宫却是前所未有的引人注目。

所以太后听高彦秋竟主动提起云液宫,自然惊愕非常。而且如果这内侍所传不错的话,听高彦秋的意思,还是想让人去住云液宫……他是不是疯了,难道不知云液宫是皇帝的心病?这般叫嚣,简直像是在明晃晃地戳老虎的眼睛。

颜太后忙问:“皇上怎么反应?”

内侍说道:“听他们说,皇上没有说什么,最后只让大家都退了。”

颜太后睁大双眼,觉着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

非但是颜太后不能相信,就连才做出这件事的高彦秋,在离开养心殿的时候,也觉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仿佛不是走在平整的宫道上,而像是踏在什么云端,亦或者泥沼中。

皇帝沉迷修道,尤其在端妃去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内苑里或改造或修建,弄了好些修身养性之所,以及各色法器,香料,药草,丹房之类,一应俱全。

既然是御用之物,价值自然不菲,但这是皇帝生平所好,早先还有几个朝臣犯言直谏,然后就都给清理了,罢官回乡或者流放黔南算是很好的待遇了,更多的是身受折磨死在狱中,或者给以各种罪名直接处死。

皇帝在踢开自己绊脚石一事上,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到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再口出狂言了,横竖皇帝虽然修道,政事上却也还没有扔下,仍是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皇帝奢靡惯了,内苑所用的银子哪里供得起他挥霍,如此一来,户部的压力犹如山大。

更加上各地天灾人祸,需要拨库银赈灾等等,兵部也要银子改换装备,制造大炮等等,原先的户部尚书年纪虽大,却是个老狐狸,早早地称病不出,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高彦秋,近来更是有风声传出,年后老狐狸就要上表辞官,到时候户部所有的事情更是顺理成章堆在高彦秋的肩上了。

上次在内阁值房看见皇帝想建迎仙阁,高彦秋觉着浑身的皮都紧了三分,后来在高府小书房里,虞太舒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但当时高彦秋觉着自己这位门生大概是发了疯,才想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法子,坚决不从。

但是经过数日的思忖,也想过其他的法子却都不得用。

当时在养心殿内,皇帝大发雷霆痛斥了户部跟他高彦秋的无能。

高彦秋退无可退,大概也是胸口憋着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臣斗胆,听说今日陶天师在给昔日端妃娘娘所住的云液宫禳解驱邪,这云液宫多年不住人,自然会生出事端,但这样一座大好的宫殿任由空着,实在也是暴殄天物,皇上,与其再去耗费人力物力建造新的殿阁,倒不如把这云液宫先利用起来……”

在高彦秋说完之后,在场的气氛很是诡异而微妙。

颜幽瞥一眼身旁的夏太师,两人目光微微一碰,然后齐齐转头。

但两人却并没有盯着高彦秋打量,审视的目光反而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高彦秋身后的虞太舒身上。

虞太舒仍是低着头,面色平静,好像没有受到此事的干扰。

相比较来说,只有许阁老脸上立刻透出了焦灼的表情。

然后所有人的眼神都悄悄地汇在一起似的,看向龙椅上的那个人。

在高彦秋预料之中的“龙颜大怒”并没有立刻发生。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本是揪着心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等待天空随时会炸响的雷霆。

但是,皇帝的反应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正嘉目光深邃而凛冽:“你说什么?”

阴晴莫测的四个字,皇帝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怒或者喜。

高彦秋突然后悔自己冒失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微臣的意思是,与其让云液宫一直空置,不如利用起来,若有人入住,那么就也有了人气儿,有了人气的话自然就不会出现什么怪力乱神的事了。不然空置着大好的殿阁不用反去建造新的迎仙阁,微臣、微臣觉着……”

“你觉着多此一举吗?”皇帝的脸色终于透出几分北风乍起的冷飒,把高彦秋不敢说的说了出来。

高彦秋噤若寒蝉,先前那几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正嘉盯着地上跪着的朝臣,缓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谁许你这样放肆,敢质疑朕的决定?你这么会算计,以后就让你代替朕来处理朝政如何?”

高彦秋的心像是落在冰水里,磕头道:“皇上恕罪!臣、臣一时……妄言。”

许阁老忙道:“皇上恕罪,前几日冀州雪灾,高大人掌着户部,也是捉襟见肘,想必是急糊涂了。”

虞太舒长睫一动,上前跪倒:“皇上息怒,高大人虽是一时冲动之语,但微臣看来,也未必没有道理。请皇上念在大人忠心耿耿并无他念,息怒开恩。”

正嘉说道:“朕当然知道他是忠心朝廷的,只不过有些太放肆了!朕中意的东西,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不放在眼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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