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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115)

这一句……突然有些话里有话。

好像已经不是区区一个迎仙阁的事了。

在场的五位阁臣没有谁是傻子,除了高彦秋因为受惊过度反应慢些。

正嘉说完,哼了声又道:“颜幽,你怎么看。”

颜首辅上前一步:“臣……请皇上恕罪,微臣其实也觉着高大人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地上的高彦秋本以为颜幽会在这时候狠狠地踩在自己头上,突然听了这句,以为听错了,猛然抬头看向颜幽。

连许阁老也不由自主盯着他看。

正嘉突地轻轻笑了笑:“你说什么?什么道理。”

颜幽道:“屋子长久不住人,的确会有些魑魅影像,暴殄天物确实不大妥当。”

“他不过是怕花银子,不想给朕造迎仙阁,这你也同意?”皇帝垂着眼皮,漫不经心。

颜幽道:“微臣愚见,迎仙阁还是要造的,只不过或许可以不急于一时。”

正嘉挑眉。

皇帝的目光在臣子头上掠过,落在夏太师身上:“夏苗,依你之见呢。”

夏太师垂头道:“臣也觉着首辅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国库吃紧,虽然不能因此亏待了皇上,但想来皇上也是体恤万民的,这迎仙阁不能不建,但可以等到国库充足的时候再动工,到时候可以建的比现在更精妙数倍。”

“巧舌如簧,但是照朕看来,”皇帝笑容明朗:“你们一个个的不过当朕是三岁小儿,现在是让朕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吗?”

阁臣们纷纷跪地:“臣等不敢。”

大家没有过分紧张,因为皇帝虽然口出训斥的话,但是这言笑晏晏的态度,却彰显着皇帝并没有格外排斥这个提议,甚至有些……接受了。

前一刻还雷霆隐隐,这会儿突然晴空万里,地上的高彦秋觉着自己的后颈在锋利的刀刃上磨了磨,刀锋几乎都要落下了,却又给人一把捞了起来,死里逃生。

出午门的时候,颜幽先行上轿离去,剩下许阁老跟夏苗两人站在一块儿,目送首辅大人轿马远去。

许阁老道:“太师,您怎么猜到皇上并不是真的动怒?”

夏苗笑道:“皇上如果真的动怒,就不用特问首辅的意见了。”

许阁老百思不解:“那首辅大人又怎会窥知圣意?”

夏苗道:“首辅大人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能稳居首辅之位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夏苗回头,却见虞太舒扶着高彦秋,慢慢地也走了过来,高彦秋显然是受了惊,本是微胖的身段透出了几分虚弱。

许阁老笑道:“恭喜高大人,去了一桩心事。”迎仙阁的营造暂时中止,算是解了高彦秋燃眉之急。

高彦秋摸了摸额头,一脑门汗,想到方才在里头的心惊肉跳生死一瞬,高彦秋悻悻道:“我可不觉着有什么喜。”

这会儿夏苗看着虞太舒:“虞侍郎,这主意是不是你为高大人出的?”

虞太舒忙低头,甚是谦和地回答:“太师说笑了,下官怎敢。”

夏苗笑道:“大家都知道,上次和玉仙长回高府,似乎府内的人多有怠慢,这件事皇上自然也知道了,方才皇上说高大人的那句话,言外之意,就是指的此事吧?”

——“朕中意的东西,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不放在眼里吗?”

高彦秋的脸色更加悻悻。

夏苗说道:“虞大人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好,虽然的确是险了些,要知道云液宫始终是皇上的心病,如果皇上过不去心头那道坎,今日之事,就等于把高大人架在火堆上烤了。”

高彦秋皮子又一紧。

虞太舒垂首道:“您说的是,此事的确有些冒险。”

夏苗道:“我有一点想不通。”

“太师但讲无妨。”

夏苗深深盯着他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皇上对于和玉的心意,会压过对于云液宫的心结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陶天师为云液宫禳解,以及先前对于云液宫的那些批语,几个人都心头明镜似的,自然知晓。

近来又有传言,陶天师此次回山,会留几个弟子在宫内伴驾,和玉仙长亦是其中一位。

而迎仙阁自然是为她所造的。

如果不造迎仙阁的话,和玉会继续住在放鹿宫,还是……

所以今日高彦秋主动提出了云液宫该有人入住。

高彦秋虽然照做了,却仍旧不是十分明白这其中迂回的道理,但虞太舒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他才撺掇高彦秋在圣驾前说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看似自取灭亡,实则险中求存。

果然,正好磕中了皇帝的心意。

面对夏苗的询问,虞太舒只是苦笑道:“太师着实言过了,下官哪里会猜到这些。只不过下官知道皇上乃是圣明天子,皇上心里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只要内阁各位齐心协力,皇上也会体察大家的意思,会通民意,暂时搁置迎仙阁的。”

夏苗听他回答的滴水不漏,说了这么多,却等于什么都没说,便不再追问,只瞥着高彦秋笑道:“高大人,你有个好徒弟啊,以后多听听他的建言吧。”说着一点头,迈步上轿。

许阁老走过来,也笑眯眯地说道:“这次和玉道长回府,高大人可别再像是上回了,不然的话,迎仙阁之外,不知还会不会有什么迎玉阁,修道阁之类的冒出来,到时候可是没法子再解救了。”

高彦秋黑着脸:“不劳您操心了。”

等众人都走了,高彦秋才抖了抖衣袖,看向虞太舒:“太舒,以后有这种事,别再叫我做了,你亲自去做如何?”

虞太舒笑道:“今日老师虽受了这场惊吓,但至少剩下百万两银子,可以用于救济灾民等实事上,实在是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高彦秋重重叹息道:“什么时候老夫这条命也要送在里头了。”

虞太舒扶着他上轿,临了咳嗽了声:“方才许阁老所说的话……老师且一定要好生想想,尤其是府里头,该约束的必要约束些。”

高彦秋“嗯”了声:“知道,好不容易解了困局,难道老夫还这样不知好歹?一定命人鼓瑟吹笙,好生恭迎。”

***

这夜,放鹿宫。

陶真人房中。

薛翃坐在陶玄玉下手,问道:“师兄今日在云液宫的法事可顺利?”

陶玄玉轻描淡写道:“有我出马,还有什么可难为的?”

薛翃笑道:“只是劳累了师兄。”

“那点不算什么,”陶玄玉抬眸扫了她一眼,“你们若让我省心,就算不上累。”

“我们?”薛翃诧异。

陶玄玉哼了声:“西华跟你说了吗?他要留下的事。”

薛翃皱皱眉:“是,今日已经跟我说了。”

“这孩子太执拗了,”陶玄玉顿了顿,摇头:“本来想带他回山的……看样子还是师父有先见之明啊。”

薛翃诧异:“师兄这是何意?”

陶玄玉淡淡道:“师父临去之前曾说过,西华天分虽高,只不过恐怕不是道门中人。”

薛翃疑惑:“西华虽留在宫内,却还是道人身份,难不成会还俗吗?”

“会不会,也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陶玄玉淡声说罢,又道:“你说怪不怪,那会儿师父曾叮嘱我,将来西华若是想留在京内,便不许我拦着,那会儿师父怎会知道西华会来京城?还郑重其事地叮嘱我?”

偏今日萧西华一再恳求,让他无从推驳。

薛翃也愣愣的。

陶玄玉喃喃道:“可惜师父并没有告诉我西华的生辰八字,不然倒是可以算一算他命数如何。”

室内沉默了片刻,陶玄玉才又道:“罢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吗,既然他想留下,也是他的好意,再说多个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不提此事了。”

陶玄玉说罢,转头看向旁边:“你去拿那个匣子,里头有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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