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欲为后(128)

“混账!”

何雅语还想喝骂,赵暨已经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受够了,母后。”

他的样子异乎寻常的淡定,让皇后在愤怒失望之余又有点恐惧。

赵暨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何雅语:“还记得六岁那年我病的快要死了,母后做了什么吗?”

何雅语呆呆地:“你、你在说什么?”

时隔多年,她早就忘了。

“你果然忘了,”赵暨大笑,眼中的泪一涌而出,“你果然忘了,但是我忘不了,那年外公因为贻误战机,薛将军要以军法处置他,母后没有管我病没病,啊,不对……也许对母后而言我病着更好,你催我到父皇面前,为外公说情。”

何雅语皱眉,转开头去。

赵暨说道:“我去了啊,那会儿可真冷,我跪在养心殿门口,当时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冰冷的地上,最后发生的事母后记不记得?”

何雅语道:“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我当然要提,”赵暨摇头:“那时候是端妃娘娘赶了去,她把我抱在怀中,当时她哭了,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当时冷的浑身冰凉,但她的泪滚热,打在我的脸上。她抱着我,我才活了过来,是她向父皇求情,我才捡了一条命!”

何雅语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道:“那又怎么样,事情是她的父亲挑起来的,如果不是薛之梵故意为难你外公,你外公又怎么会差点给他处死?”。

“不是!这是你一面之词,”赵暨大声喝止了何雅语,道:“父皇当然也知道黑白对错,所以才不肯答应我,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才给你欺骗了。”

何雅语皱眉:“你宁肯相信她,也不相信你的亲生母亲吗?”

赵暨幽幽然说道:“我相信过你啊,母后。”

这一句话,说的却如同坚冰落地。

赵暨走到何雅语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母后,我相信过你,你知道的。”

他喃喃地:“你一直觉着端妃娘娘居心叵测,甚至觉着她对我的好都是别有用意的,你不停地跟我说这些,说的我都相信了,但是直到现在,我记忆里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跟她有关!你是我的生身母亲,但是真心疼爱我的,不是您!”

“你是给她蛊惑了!”何雅语浑身发抖,“她就算死了,也不放过你!现在更是害得你进了这里,你居然还惦记她的好?”

赵暨说道:“是啊,她死了。”他叹息似的说了一句,“她死了之后,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年端妃娘娘不去救我,让我死掉,也许她就不会死了,不会死的那么惨!”

何雅语瞪着他:“你闭嘴!”

“我会闭嘴,”赵暨说道,“等我把这三年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就会永远的闭嘴了。”

何雅语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眼中透出恐惧:“你胡说什么!不,不许你胡说!”

赵暨转身,走到旁边的小床边上。

“母后应该还记得那把刀吧。”赵暨低着头。

何雅语脸色一变。

赵暨继续说道:“母后当然会记得。虽然这么多年您只字不提,弄的好像自己一无所知一样,但我知道,您跟我一样没有忘记,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那年,天气寒冷。

据说端妃跟御膳房要了些新鲜的鹿肉,要在宫内烤着吃,六宫里都窃窃私语地议论这件事,有羡慕的,也有笑话的。

赵暨听说了,心里暗暗羡慕。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喜欢云液宫,喜欢端妃,端妃跟他的母亲不一样,她不会总是绷着脸,也不会总是小心翼翼。

端妃是那么温暖,是的,赵暨的感觉,仿佛只要看着端妃,就会觉着暖暖的,宝福跟宝鸾两个公主,在她的照顾下也那样快乐。

每次跑去云液宫,赵暨都会听见那两个丫头唧唧喳喳,高高兴兴的声调儿,那是在梧台宫里绝对听不见的。

他渴望自己在云液宫里多呆一些时候,但每次去,之后何雅语都会跟他说些什么要提防端妃之类的话。弄得他不厌其烦,心中对于云液宫,也是又爱又恨。

那天他也惦记着端妃的烤鹿肉,只是知道自己若去,母妃一定不会饶过,所以竟乖乖地没有前往。谁知何雅语竟叫了他到跟前儿,和颜悦色地让他到云液宫去。

赵暨喜出望外,但是何雅语还有一个条件。

她要赵暨在吃过鹿肉后,偷偷地把那柄割鹿刀放在某个地方。

赵暨毕竟不算是无知小儿,很是犹豫,问何雅语为何要这么做。

何雅语是这么回答他的:“端妃的父亲薛将军总是不肯放过你外公,找到错儿就要对付他,他又爱进谗言,弄得皇上以为你外公真是个无能之辈,连带对我跟你都不待见了。宫内不许私藏刀具这些东西,你把刀子放起来,以后找不到,皇上一定会骂端妃胡闹,连带对薛将军也不会那么重用,便是救了你外公跟你母妃了。”

那会儿赵暨毕竟只有八岁,虽然聪明,却还没有聪明到那种地步,听何雅语说的在情在理,像模像样,且自己又能去吃鹿肉了,于是便一口答应了。

这件,成了他后悔终生之事。

曾经他相信了何雅语分他说的话,是云液宫的宫女勾结端妃意图不轨,他也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不是他的错。

但是一年一年的长大,这段往事就像是一颗种子,慢慢地在他心里成长,他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纠葛对错。

终于,成了挥之不去的心魔。

而就在太子赵暨跟何雅语母子对质的时候,隔壁,有道孤冷的身影端然坐在一张黄花梨的大圈椅上,一句一句听得分明。

第83章

隔壁母子的对白跟质询, 居然引出了昔日云液宫耸人听闻的旧案。

那道孤绝冷坐大圈椅上的身影微微一动, 抬起头来, 两只冷漠无情的眼中,是如云气般翻涌的盛怒。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就在起身的瞬间, 却觉着一阵无端的晕眩袭击而来。

正嘉后退一步,手摁在圈椅的月牙扶手上,身后门口的郝益见势不妙, 早跑了进来, 小心翼翼地扶住他,低低唤道:“主子?”

正嘉略一低头:“走。”扶着郝益的手, 缓步出了房间。

不多时回到了养心殿, 宫人们侍奉汤药,正嘉服了两颗万寿地芝丸, 斜靠在龙椅上,半晌才问道:“和玉那边怎么样了。”

郝益先前虽在慎刑司的外间等着, 但地下的小太监不时地往云液宫跑,打听消息, 几乎一刻钟便来报一次。所以郝益最是清楚:“回主子, 您只管放心,和玉仙长精神见好,太医说除了失血过多, 并没有其他大碍, 只要以后仔细调养, 保养着伤口就好了。”

正嘉并没有对他的这些话报以反应。反而像是自顾自在忖度别的事情,果然,片刻后皇帝问郝益:“伺候太子的那些人都拿下了没有?”

这件事是田丰在做的,郝益也略知一二:“听说都拿住了。”

“问出太子那天是怎么样?”

赵暨去云液宫的时候,有宫人闻到了酒气,但太子很少喝酒,不过那天是端午,雄黄酒好歹会喝上几口,可若是醉成那个乱性杀人的地步,却仍是不大可能。

郝益小心地回答道:“那些奴才只说是喝过雄黄酒,别的并没乱喝,也没乱吃什么东西。”

正嘉将袍子一撩,坐在了龙椅上:“太子变成这个样子,一来是朕没有亲自管教他,二来,也是这些伺候之人的过,如果不是他们刻意引逗,太子怎会屡屡行差踏错,失德无行至此。”

说着,他叹了口气,眼中涌出了一丝伤感。

皇帝竟喃喃道:“当初端妃在的时候,他还是个温顺的好孩子,那会儿朕还说他性格太懦弱了,这才三年,竟变得如此凶戾。”

自打云液宫出事,皇帝很少提到端妃,郝益心里不禁也有些难过,他张了张嘴,道:“主子……端妃娘娘、也是可惜了。”

上一篇:男主越养越歪了 下一篇:种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