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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25)

郝太监忙又停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正嘉道:“朕是不是……对和玉太厚待了?”

郝宜一怔,继而笑道:“这一来是因为主子一向宽仁,二来,也无怪主子厚待和玉仙长,她生得是那样仙子似的模样气质,可偏又那样能干,这样秀外慧中,万里挑一的人物,主子不厚待,却厚待谁呢?”

正嘉脸上露出嘉许的笑容:“你这奴婢,果然是越发会说话了。你向来笨嘴拙舌的,如今为了和玉这样巧言令色,可见是她真真的可人疼。”

郝宜满面的笑,乐颠颠说道:“主子最是洞察人心一言中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奴婢一想到和玉仙长,就忍不住想给她多说好话。”

正嘉笑斥道:“那去吧。对了,把田丰叫进来。”

郝宜原本还笑嘻嘻的,听到说叫田丰,微微一怔,却又不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便领命而出。

外间田丰正在没好气地训斥一个小太监,郝宜道:“主子叫你。”田丰脸上透出惊喜之色,急忙掸掸衣袖跟袍子上的尘,躬身入内。

郝宜很疑惑,就一边吩咐小太监去御膳房传旨,一边往内打量。

不多时,田丰神情恭肃地走了出来。

郝宜跟他向来不对脾气,虽然心存疑惑,偏不去询问,只做对小太监说话状:“叫他们务必精心,一点荤腥都不能有知道吗?”

田丰打量他一眼,自己下台阶往外而去,郝宜探头看了眼,见他好像是往太医院的方向。

***

太医院。

薛翃还未进门,刘太医跟另一位苏太医便迎了出来。薛翃同他们说起给皇帝诊脉,问起是哪一位太医主诊。刘太医道:“皇上的病,是院首亲自负责。”

见左右无人,便又小声道:“先前给皇上痛斥了一回,很不受用呢。”

薛翃道:“我想跟院首面谈。”

旁边苏太医道:“方才内阁的虞大人有事来找院首,这会儿正在里头说话呢。”

薛翃微怔,刘太医道:“我去瞧瞧说完了没有。”

正在此刻,却见太医院陈院首同一人从里间走了出来,那人身着大红色的四品官袍,身材高挑轩正,正是内阁的虞太舒。

两人且走且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间虞太舒似乎察觉什么,转头看来,正跟薛翃目光相对。

之前往甘泉宫去的时候,因给小太监指点看高彦秋,薛翃也留意到了高彦秋身边的那道不俗身影。

三年前她还是宠妃的时候,虞太舒还只是区区的一名吏部堂官。薛翃曾从皇帝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赞扬之声,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交际。

先前惊鸿一瞥,曾跟虞太舒目光相碰,薛翃并未留意,但这么快重又见面,倒是有点意外。

避无可避,薛翃行了个稽首礼。那边陈院首也发现了,当下同虞太舒说了两句话,便走过来迎着她。

虞太舒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只在旁边的一张配着红木茶几的扶手椅上坐了。有太医院的小侍从飞快地送了茶上来,虞太舒端茶在手,意态悠闲。

那边薛翃心无旁骛,同陈元首说起皇帝阳明脉受损之事,陈太医道:“此事我也察觉,只是找不到根由,若是查不到根源何在,要拔除病根自然是难的。如今有道长相助,想必可以很快查明。”说着斜睨薛翃。

陈太医毕竟是院首,跟刘太医等不同,向来听闻薛翃主动医治宝鸾公主,心想毕竟那是个烫手山芋,给她就给她罢了,又听说江恒请她去镇抚司,越发不以为然。

直到方才听闻薛翃去了省身精舍,心中才有些不悦,他是正经的科班出身,不免觉着和玉这种乃是野路子,不值得信任。

他一怕和玉徒有虚名,把皇帝的身体更弄坏了,结果一定还是他们担责任。

第二,却也有些担心和玉歪打正着,岂不是把他们太医院的所有人等都比下去了?

所以虽然陈院首面上恭敬,言语中却仍是流露警惕慢待之色。

薛翃道:“方才给万岁诊脉的时候,我察觉他的头发略有些湿润,不知院首可发现了?”

陈院首一怔:“什么意思?这个跟皇上的病痛有何干系?”

薛翃道:“这个自然是大有关系。院首既然请过脉,诊断出阳明经有损,那自然也该察觉万岁的脉象有自下冲上之感,所以不管外症是什么,论起内症,这头疾便必定是寒邪遏制阳明经导致。”

“我自然知道,”陈院首皱眉道:“我先前已经亲自给皇上施针,刺皇上阳明经左右穴位各三,分别是合谷,列缺,头维,敢问可有错吗?”

“并没有错,只是还缺一点。”

陈院首原本满腹不服,说到这里,忍不住动了求知好奇之心:“道长请明示,还缺什么?”

“针灸之法,甚是精准,但施针之后万岁的头疾仍旧不愈,是因为内经的寒邪虽然驱除,但头上的寒湿不退,这就如同虽然用炭火烘烤着一件晾晒在外头的湿衣裳,可是天上还下着雨,又如何能够彻底烘干?”

陈院首目瞪口呆:“这……这就是我先前所说的病根。道长这样说,难道已经诊出来了?”

薛翃示意院首靠前,同他低低说了几句,陈院首听闻,面上流露恍然神色:“原来、原来是这样?”

薛翃道:“剩下的,院首该知道如何根治了吧?”

陈院首看着薛翃,几乎不敢相信:“道长、您是怎么察觉的?”这会儿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薛翃淡淡道:“这个无关紧要,就不必多说了。”

她的来意已经跟陈院首说明,便不想再耽搁,因说道:“院首再想一想,若觉着妥当,明儿就可以开始给皇上根治,我先回放鹿宫了。”

正在此刻,那边有一名太医走到虞太舒跟前,躬身把两包药呈上,道:“大人何必在此亲自等候,下官会命人妥善送到内阁。”

虞太舒伸手接了过来,道:“事关高大人的病,自然得我尽心才好。”一点头,起身往外。

正薛翃跟陈院首辞别,虞太舒上前:“多劳院首了。”

陈院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竟顾不得跟他寒暄多言,只心不在焉地说道:“不敢不敢。”

虞太舒提着药往外,大袖微扬。

薛翃略觉奇怪,却也转身往外,两人几乎一前一后,将出太医院大殿的时候,陪着薛翃的太监小全子忍不住问道:“侍郎大人,高大人有何病症?”

虞太舒道:“哦,也没什么,就是时常有点头晕目眩,跟陈院首说过,是心火太盛的缘故。”

小全子道:“还要虞大人亲自来拿药,可见虞大人的心意呀。”

虞太舒淡淡道:“毕竟高大人是我的座师。”说了这句,一双凤眼微微挑起,看向薛翃。

薛翃抬眸,发现他目光沉沉,若有深意,于是仍举手行礼。虞太舒一顿,说道:“一别经年,看样子小姐已经大道初成了。可喜可贺。”

薛翃心中一震,面上也淡淡道:“着实不敢,只是等闲罢了。”

虞太舒听了这句,深深看薛翃一眼:“我先行一步,告辞。”

他提着两包药,微微倾身点头,转身下台阶而去。

身后小全子目送他远去,对薛翃道:“虞大人是高大人的门生,以前仙长没出家修道的时候,跟他认得?”

薛翃摇头:“过去太久,早忘了。”按理说,当初高如雪还在高府的时候,不过也只是个小女孩儿而已,纵然那时候虞太舒出入高府,跟她应该也并没什么交集,但为什么虞太舒说“一别经年”?

薛翃暗暗细品“一别经年”那四个字,心头竟然惴惴。

及至回放鹿宫,却有御膳房的人送了好些精致的菜饭过来,说明了是单赐给和玉道长的,薛翃望着那满桌的菜色,想到省身精舍内跟皇帝相处的种种,哪里有半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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