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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76)

宁妃皱眉:“丽贵人,你太放肆了,宝鸾乃是公主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丽贵人叫道:“娘娘,我没有!”

宝鸾哭着说道:“安嫔跟鲁婕妤,李昭仪都在,宁妃娘娘问他们自然就知道了,她有没有咒和玉,有没有推打我,这么多人证,说到父皇面前去,我也不怕!”

安嫔跟鲁婕妤脸色窘迫,李昭仪忙扶着宝鸾起身:“公主你怎么样?”低头看时,却见宝鸾的手掌已经擦破了皮,透出血渍。

宁妃怒道:“丽贵人,你太不像话了!皇上因为和玉出事,惊恼非常,你居然在这里咒骂她,而且推打公主,本宫看你是不想好了。事到如今,本宫也不能袒护谁,走,去皇后面前把事情说清楚了!”

***

省身精舍内,正嘉皇帝盘膝坐在蒲团上,面似平静,心潮却起伏不定。

心底眼前所闪现的,竟只有和玉的容貌身形,一颦一笑。

甚至她的手指轻轻替自己按揉着头,仿佛就在身边。

“和玉!”皇帝失声叫了出来,睁开眼睛看时,身边却仍空空如也。

皇帝蹙了蹙眉,把头一仰,突然愤怒地站起身来,挥手胡乱将自己身上的绉纱道袍撕开,尽数扔在地上。

但心头那股滚烫的燥热跟怒意仍是无法消散。

“还没有消息,为什么还没有消息!”皇帝像是锁在笼子里的困兽,喃喃道,“都是死人吗,一个个都不会办事了吗?来人,来人!”

大叫了两声,郝宜才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

烦躁难当,正嘉皇帝胡乱将领口扯开,低低咆哮道:“怎么这半天才来,外头有没有消息,江恒呢!”

郝宜道:“奴婢正要来禀告主子万岁爷!”

正嘉听出他的声音不再像是先前一样恐惧畏怯,反而透出些许欢悦,不禁一怔:“是什么?快说!”

郝宜抬头,满脸笑容:“主子的虔心感动天地,方才江指挥使派人快马回报,说是已经找到了和玉道长,安然无恙,正亲自护送着回宫呢!”

正嘉的双眸陡然圆睁,像是不信,又像是大喜:“真的?”他走近一步,逼问郝宜,“可不许骗朕!”

“奴婢怎敢欺瞒主子,”郝宜擦擦眼中的泪,“真的是才得了的消息,江指挥使身边的锦衣卫来报的信儿。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宫门了。”

正嘉眨了眨眼,一时竟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好,好极了!江恒果然没辜负朕的信任!”

他挥了挥袖,突然又道:“朕要亲自去接她。”

正嘉皇帝说着,迈步往外边走。

因为先前怒发冲冠,皇帝的外衫尽数都扔在了地上,此刻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白绸长袍。

郝宜一愣之下急得叫道:“主子,这样不能出去!”

方才皇帝盛怒,浑身燥热,如今衣着单薄骤然到外头冰天雪地里去,冷热相激,如何使得。

正嘉皇帝却充耳不闻,白色的大袖飘飘,如一片白云往外而去。

郝宜想把地上的道袍捡起来,但皇帝已经如风般出了内殿,郝宜拾之不及,只忙喝小太监:“快拿着衣裳,快跟上!”自己飞奔往外。

正嘉皇帝出了省身精舍,穿过养心殿,一直到了外间。

浩荡的天风呼啸而来,把皇帝的衣衫跟头发都吹的往后烈烈飘摇。

皇帝却丝毫不觉着冷,精光四射的双眼微抬,目光越过冰冷的汉白玉栏杆,重重叠叠的台阶,看到了前方出现的一行人,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

当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皇帝如冰的脸色突然像是得到春日的消息,透出一些令人欣悦的冰消雪融。

头顶碧空中的阳光好像也在瞬间落在了正嘉的双眼之中,让他格外冷肃的目光也多了一点明亮的暖意。

底下薛翃若有所觉地一抬头,也看见了站在高台上的皇帝。

白玉栏杆同他的白色绸袍同色,只有泼墨似的长发被风撩起,像是黑色缎子一样往后飘动。

皇帝含笑的眼睛紧紧地望着她,脸上是打心里才能透出来的欢喜。

薛翃望着这个曾经极为熟悉的人,不知为何竟有些酸楚。

她曾经自以为多了解皇帝,也一心恋慕着他,但是……她忘了,皇家也许从来都容不下真情,更遑论深情。

如今剩下的,只是透骨的寒。

一步一步重新拾级而上,重新走回到皇帝身边。

而他站在彼岸似的凝视着她,只等她快要到最后一级的时候,才伸手握住她的手。

皇帝将薛翃轻轻用力带到跟前,举手在她的脸颊上抚落。

他的手指很干净,虽然在风里,却带着异样的热,皇帝问:“没事吗?”

众目睽睽,薛翃想避开,皇帝却低下头,额头几乎都贴在她的额上,他含笑而口吻亲昵地说道:“可知你真的……吓死朕了。”

第52章

和玉道长遇袭之事, 梧台宫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宁妃带了安嫔, 宝鸾等来至梧台宫的时候, 皇后正在跟心腹的嬷嬷说道:“既然是出家之人了, 何必又多余地再回俗家, 这不是道心不净吗?果然惹出事来了。”

嬷嬷说道:“可不是,皇上是一心偏宠, 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可抵不过老天开眼啊。”

何雅语叹了声:“长的太好, 偏又是个道姑, 身份这样特殊, 终究是个祸害。看自打她入宫以来宫内出的这些事儿……连本宫看着也心惊啊。”

嬷嬷道:“那丽贵人,康妃等倒也罢了。只是先前太子殿下竟也因为她而吃了亏,真是叫人看不过。”

何雅语听到这里, 微微一笑:“横竖以后眼不见心不烦就罢了。”

才说了这句,外头报说:“宁妃娘娘,宝鸾公主殿下,安嫔娘娘, 鲁婕妤,李昭仪,丽贵人求见。”

何皇后一怔, 早上众人才请了安, 怎么这么快又去而复返, 又听宝鸾也在其中, 未免不解。

于是便命传进来, 才进门,就见宝鸾两只眼睛通红带泪,宁妃面色不虞,安嫔跟鲁婕妤脸色尴尬,丽贵人却满面恐慌之色。

皇后便问为何而来,宁妃将路上所见向着她说了一遍,道:“丽贵人口没遮拦在先,竟又推打公主在后,臣妾实在是看不过眼,又不敢自作主张,所以特带了她来,请皇后做主。”

丽贵人早跪在地上道:“求娘娘宽恕,臣妾不过是无心说笑的话而已,另外也并不是有意推倒公主,只是公主拉着臣妾不放手,臣妾挣扎之间力气大了点……”

宁妃道:“公主的手都受伤了,你还敢狡辩。”

何雅语听说丽贵人诅咒和玉,便挑了挑眉,又听两人如此说,便道:“本宫看你们怒气冲冲地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口角之争。”

宁妃道:“娘娘,这怎是单纯的口角之争呢?”

何雅语扫她一眼:“宁妃啊,你平日是个最聪明冷静的人,今儿怎么也这样急躁起来了?丽贵人平日里就是个口没遮拦的性子,她私下里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也没有针对太后、皇上等,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

丽贵人本以为大祸临头,突然听皇后竟好像在偏袒自己,一怔之下,喜出望外。

宁妃道:“娘娘!”

宝鸾说道:“皇后娘娘,和玉对儿臣有救命之恩,而且对父皇也是有功的,因她出事,父皇都心急如焚,她却在旁边冷嘲热讽恨不得和玉出事,儿臣说了她几句,她就挟私报复,把儿臣推倒在地。”说着,宝鸾哭道:“皇后娘娘请给儿臣做主。”

丽贵人看出皇后有心向着自己,此刻慌张之意稍微退去,便道:“公主殿下,臣妾真的不是有心伤着您的,只是大家拉扯中力道没有掌握好罢了,臣妾向您赔礼就是了。”

宝鸾含泪,红着眼瞪着她。

何雅语说道:“宝鸾,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和玉担忧。不过你既然说你父皇正因为和玉而忧心如焚,你又如何肯在这时候闹出这许多事来,徒增皇上的烦恼呢?叫本宫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罢了,后宫里最要紧的是和气,不要恒生波澜,让皇上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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