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入江湖少年家(96)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年无忧解了皇帝的穴道。
“臣妾这么做只是为了太后的声誉,想必皇上也能见谅吧。”
皇帝沉默着,陷入了沉思,随后站在屋顶上呼来宫人,将胡太医和楚又良带了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为了不惊扰太后,一切都进行地小心谨慎,就像老鼠在搬东西一样。于太后而言,等她重新醒来,便会将昨日种种忘得一干二净。
“是要移交刑部吗?”
“你知道这不可能,这件事牵扯到太后,而且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竟有人这能返老还童。”
“不会了,”年无忧耸耸肩,“太后还是太后,心里的结打开了,这几日的经历便像是一场梦一样。”
“你的意思是就算再见到这个人,太后也认不出他了。”
“会眼熟,毕竟他和他曾经的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那朕倒也见见他的模样。”
“这么说你不会处死他。”
“按照宫规,他早死了一百次,还有那个胡太医,她辜负了朕的器重,朕还特地为她指了门亲。”
“人家又没要你指婚,还不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她低头嘀咕。
“还有你,”皇帝瞪她,“竟敢要挟朕。”
“臣妾也是没法子,就算有错也情有可原,还请皇上从轻发落吧。”
“朕要好好想想。”
“那您慢慢想,臣妾先下去了。”年无忧在屋顶上坐了一夜,腿都麻了,刚踩着瓦片走了几步,准备起跳,却被他突然拉住,害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两只瓦片落在地上摔碎了。
“您做什么?”
“看。”
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边光芒万丈。
日出!好美……
可惜美中不足,年无忧回头看了看,为什么陪她站在屋顶看日出的是这个人,一个随时会取她性命的男子。
“朕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别动。”说着没经过她的同意,便靠在她的肩上。
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她早拆断他的骨头把他扔下去了。
太阳悬在头顶照了好久,年无忧将手挡在额头上看了看,肩膀一轻,身边的人总算醒了:“您想到什么了吗?”
“你是想当皇后了吧。”他伸了个懒腰,“所以才对太后的事尤为上心。”
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呀?年无忧暗暗翻个白眼,捧起脸笑道:“你去问问,后宫女人谁不想当。”
“朕告诉你,你想得美。”
“臣妾是白日做梦,”她垂眸一笑,“皇上是重感情的人,对皇后是这样,想必对冷宫里的旧爱也不闻不问吧。”
“那时就自然的。”皇帝理了理衣襟,“不过朕还要审问犯人,等有时间再去吧。”
“您也太绝情。”
“你那么想去冷宫,好,朕成全你。”然后,他罚了她三十个板子,打完之后,便把她丢进冷宫关了起来,算是小惩大诫。
年无忧进了冷宫,秋贵人带着她一如既往的好颜色,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皇上来了吗?第二句话便吵着要补妆,然后就没有第三句话了。
这一日,是定好的秋愁被赐死的时日,毒酒或者白绫,总不至于让人活掐……
年无忧靠在她的房间外的墙壁上,无聊地踢了颗石子。
“来了吗?”
“还没。”年无忧脱口回答,就像一个听差的宫人。
“你是……年妃……”
年无忧推门:“你恢复神智了?”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想等你恢复神智,问你一些事。”
“温贵妃的把柄,我可没有。”秋愁冷笑,“我只不过是他们的走狗,利用完就可以烹掉的。”
“她们?”
“皇后和温贵妃,其实温贵妃也是皇后的人,很多事情皇后不方便出面,便让温贵妃扮演恶人的角色,她自己在幕后操控一切。”
“你没我想得那么笨,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年无忧犹豫了片刻,“也是因为爱吗?”这才是她想问他的问题,藤蔓开出的花,不属于痴或者欲的颜色。
“怎么?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有资格爱皇上吗?”他微微苦笑,“我是从跟着温贵妃进宫时开始,就远远地仰望着他了。”
年无忧冷哼:“如果他不是皇上呢。”
“还是会的,在他起我摔倒的我,送我礼物的时,我就爱上他了。”秋愁苦笑,“我知道他那是爱屋及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了。“那次熹妃娘娘险些落水,我扑上去救了她,我知道皇上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有功劳的奴婢相待。”
身为皇帝,爱过她的人和他爱过的人都好多啊……
“你说,”她忽然拉住她的手,“皇上会来吗?”
年无忧有些吃惊,任由她抓着:“会吧,多情的人总是念旧的。”
“谢谢您,年妃娘娘。”
年无忧勾唇:“实在不必了,像你说的,我只是来套你话的。”
“好,如果皇上能来看我,作为感谢,我来告诉您一件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为了听那个秘密,年无忧也得想法子让皇帝过来,于是给冷宫里的宫人塞了银子。
“娘娘,皇上是不会来冷宫的。像这种关押犯罪妃嫔的地方,皇上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她将银子推了回去,“不过,奴才会尽力一试。”在年无忧疑惑的目光中,她笑了笑:“奴才的心也是肉长的。”说着便离开了。
年无忧等了半日,那人也没回来。
等到黄昏的时候,有人叩响了她的房门。
“你怎么来了?”
“皇上不会来了。”她幽幽垂叹。秋愁的脸依旧完美,只是气色灰败。
“是啊,”年无忧望了一眼天空,“已经过了黄昏,行刑的人也不会来了。”
“没有用了,”她抚摩着自己的脸,“皇上再也不会来了。”
“你不懂吗?皇上不杀你了。”
“不懂的是您。”她摩挲着自己完美的脸颊,“我保留至今的容貌也已经没用了。”
“活着还不好?”
“我宁愿他杀了我。”秋愁苦苦一笑。
不懂啊,不懂啊。
“年妃娘娘,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笑了笑,像是春日里最后一缕阳光敛尽,“好像不是很想知道啊,都不请我进去做。”
“随便,”年无忧让开身,“都是冷宫,和你那间房也没说没区别。”
“您不是会住冷宫的人,以后想住恐怕也没机会了。”
“你懂什么?”年无忧让开身。
“奴才的眼睛最会看人,您是我见过气焰最盛的人,甚至超过了皇上,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年无忧正咀嚼这句话,门外便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娘娘,来了!”
那个声音如同一包炸药,她忽然战了起来,可是甩在她脸上,只是那炸起的灰尘。
来的不是皇上,而是端着毒酒的宫人。
“这是什么毒?”
“鸩毒。”
“不对,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年无忧仔细地端详着酒杯和托酒杯的人。
“回禀年妃娘娘,奴才被皇上叫去训话,所以耽搁了。”
“你在听训的时候,可有见到什么人?”
那奴才想了想:“回禀娘娘,没有。”
年无忧冷笑,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说,谁叫你来的?”一边说一边捏起酒杯,然而还未逼问出结果,秋愁突然夺了一整壶酒壶仰头饮了。
在她失神的时候,那个奴才慌忙挣脱开跑了。
年无忧本想追,可是见秋愁倒下去,便伸手扶了她一把。
“是皇后害死了熹妃,在您昏睡的那段时间里,熹妃曾经宠冠后宫的女人,但是不过一年便也折了,是皇后,那些把我当工具使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工具会反咬一口。”她凄凉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没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