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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4)

作者: 极慕 阅读记录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的狗呢?

他在尝试破结界的时候,二黄不是还在旁边啃苹果,安静如狗的吗?狗呢?

哎呦,把救命恩狗弄丢了。谢宴有点沮丧,片刻后他决定下楼去问问那群小辈。

一打开门,他就听到楼下雅间里云奚恭敬的声音。

“师伯是听到密音传语了吗?那天晚上确实危险,弟子们初战不敌,多亏了一个神秘前辈以笛音退敌。”

师伯?就是那个什么教导弟子度化妖魔的师伯?若他没被逐出门派,想起来也算是这些小辈们的师伯,至于和他同辈的人嘛,嗯,好像也是不多……谢宴竖起了耳朵。

“……笛音?”一个清冷的声音反问道,难得带着一丝疑惑。

完了完了完了——谢宴听到这声音,脑海里就回荡着这两个字。

“对,笛音——很难听……”云奚看着眼前人清清冷冷的面孔,忍不住注意自己的措辞,毕竟被人所救,这样说别人好像不太好。“前辈吹了一段曲子,随后尸人爬满冰晶,冻成冰人,再没法动弹——噢对,白玉般的笛子,却挂着一个奇丑的剑穗。”

“丑剑穗?”

“是的,颜色花花绿绿的,乱成一团……”云奚看着面前人的愈加冰冷的脸色,说不下去了。

一阵抑人的沉默,沉默到空气仿佛都要凝结。

“——碎冰。”

两个字吐出来,却带着颤抖,像是咬牙切齿,听得谢宴心惊肉跳。

如同当头棒喝,谢宴神速折回房间,在枕头旁翻了翻,翻到了碎冰。

还好这些孩子心思单纯,没想过打碎冰的主意,谢宴笑笑,随后又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碎冰本就是玄音派的东西。

听到脚步声,谢宴一个箭步,冲到窗。

背后突然一声剑鸣破空而来。

佩剑宵练出鞘?看来简素虞是真的要杀他。

不由得怔了一怔,以至于攀上雕花窗时,谢宴右脚一崴,整个人向右倒去,随后只觉得宝剑擦过左肩,一阵寒气浸入,似蚁噬般,疼得他咬紧牙关,不停倒吸气。

稳住呼吸,运气脚步轻点,足下生风,飞速逃离了客栈。

幸好逃跑的功夫,他向来不差劲。

没想到他们随便一个密音传语,竟然把玄音派的人引了过来;嗷,来的人还是简素虞,不得不服。

想起简素虞,他体内涌起一股气,浑身上下都疼,脑壳疼,胸口更疼。

当年他手刃玄音派的掌门,火烧灵山,玄音灭门,后被作为掌门亲传弟子的简素虞手执镇派至宝——碎冰笛封印魔性,一剑穿心,魂飞魄散。

这是因果。

他永远记得,那时简素虞那张谪仙一般俊美面孔,皱紧的眉头仿佛结着霜,紧闭着眼睛,仿佛自己是什么污秽之物,仿佛会脏了他的眼睛。

他再丑恶能比得过世人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就算碾碎了又如何?人心凉薄、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所以他们都该死!

总觉得胸腔翻涌,有什么气要喷薄而出,谢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光洁如初。

心下一凉,竟然没有封魔金针?恍然间竟恢复了些许神智。

然而简素虞留下的一缕寒气打乱了体内灵力循环,气海内四处乱窜的真气终是抑制不住,爬向四肢百骸。

加上前尘往事萦绕心头,抬起眼,眸子竟已然泛着暗红的诡异光芒。

谢宴突然停驻于城东郊桦树林最顶端的叶片上,将碎冰执于唇边,挑衅地吹了一段曲子。自己脚下的叶片发出脆响开始结冰,而后蔓延到整棵树,在午后毒辣的大太阳地下,生生冻成了冰树,而后他手里捏了个诀,“哗——”的一声,整棵树毕毕剥剥地燃了起来,他毫发无损地站在火焰里,颈间一朵小叶紫檀火焰暗纹若隐若现,任由火舌将自己的衣服染成绛色,忍不住放肆大笑起来。

现在碎冰在自己手里。

这是轮回。

对于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鬼怪,谁不是杀之而后快?

度化?

纸上谈兵,花言巧语!

踟蹰着,向扁舟里迈进一步,却似乎是觉得扁舟里有什么洪水猛兽,急忙退后,捂住嘴。

谢宴在码头观察了这少年两个时辰的时间。

这小公子,年纪轻轻,似乎比起玄音派的小辈还要小一点,身着一身海蓝色外袍,袍子上几条四足无角蛟龙相互盘绕,每只蛟龙的眼睛都用食指大小的半颗珍珠镶嵌,栩栩如生。手持一把金光璀璨的长剑,剑气逼人,不过此时这剑正被主人用来撑着地,防止自己跌倒。

东海岚家的族纹便是这四足蛟龙,谢宴曾经在舅母和岚月时的袖口看到过。岚家也是修仙世家,祖上以海盗起身,后转为商人,垄断了国家的船只运输,因此积攒了不知道多少珍宝黄金,又远离中州,俨然一个海上帝国。岚大小姐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但是在外闯江湖,哪能不挨刀,常年在海上拼命,总会遇到些超出理解之外的诡异事件,所幸岚家有一代家主骨骼精奇,得高人指点后得道羽化,随后,岚家就顺理成章地迈入了修仙行列。

谢宴觉得他估计是遇到岚家的哪位小公子了,而且他很可能和自己舅母一样——晕船。

其实除了他,还有一群人,都在这少年背后排队,等着上船,对,等了两个时辰。

碍于这少年一看就是名门的装扮,围观的群众都敢怒不敢言,只得私底下嘀咕几句。

少年扬起一张俊秀得有些凌厉的脸,唇有些发白,转头冲身后的窃窃私语大声道:“你们急什么啊,能比人命急吗?前方城里义庄大□□,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封印给破了。”

谢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少年又尝试了一下,结果还是退了回来,忍不住捂住嘴,一脸恨恨地盯着船上的艄公,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咋一遇见岚家的人他还是倍感亲切的,但这孩子太任性了,让一群人陪着他闹,岚月时小时候也这样,都是惯的。谢宴摇摇头。

那少年看了他手中的锦帕两眼,露出三分诧异,八分嫌弃,瘪嘴倔强道:“离我远点。”

谢宴压了压纱帽,眨了眨眼,只觉得这少年挺眼熟,眼熟得还挺亲切,但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岚隐是打心里讨厌陌生人的靠近,看他戴着纱帽想是有什么脸上有什么损伤或是隐疾,见他不动作只发呆,心里觉得烦,道:“滚。”

一听这话,谢宴有点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羞恼,虽说谢家和岚家关系一向不错,不用这么较真,但这小子的教养也太差劲了吧。

也顾不得长辈作风,谢宴干脆利落地把手帕甩人脸上,扛起人就直接丢进船舱里,末了还若无其事地拍拍手:“不识礼数,我就今天替你爹娘小小教导一下。”

围观的群众啧啧称奇,似乎是在感慨他的大胆妄为。

岚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无理地对待,小脸都气白了,指着谢宴半天“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谢宴微笑着摊摊手,隔着一道纱幕看着在船上摇摇欲坠的少年。

他当年上房掀瓦,下地偷瓜,闹得全谢府鸡犬不宁的时候,这小子估计都还没出生呢,对付这种熊孩子,还怕没办法吗?

也不想废话,岚隐脚尖点地,想飞回岸上,却感觉小腿以下就像黏在甲板上似的,动不了了,仔细一看,从脚底到小腿外面结了一层冰,将他的双脚整个冻在了船上。一口火气咽不下去,忍不住骂道:“我要废了你的手!”

“这么喜欢站着就一直站着吧。”谢宴转了转手中的碎冰,笑嘻嘻道,“如果不好好说话的话,你就也不要说话了。”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道剑光,有人已经发出一道惊呼,他虽然及时偏过头,另一只手赤手抓住剑身,但是锋利的剑刃还是削去了半面纱幕,露出半张略带惊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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