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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5)

作者: 极慕 阅读记录

这下估计是被岚家的小公子完全记恨上了,谢宴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中的金剑,忍不住感慨道有钱人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锋利的剑身反光印出他一双含着笑的双眼:“剑倒是好剑,丢过来就别想着轻易拿回去了——”话语戛然而止。

“阁下修为了得,为何要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听到这声音,谢宴仿佛全身都被冰冻住了一般,怔了怔,才连忙将纱帽转了个圈,压低,将自己的脸遮住,连脖颈间的剑在他动作间入肤半寸也毫不在意。

岚隐听到“小孩子”的时候,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楚辞右手将剑架在那人项上,见他不动作也不出声,就径自拿回了岚隐的佩剑,又伸手想卸去他腰间的笛子,却发现指尖一触及他衣衫,感受到一阵寒气,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左手。

果然,袖子边上已经被冻出了一道又一道冰凌。

然后他蓦然发现,眼前的人早已退开五步,单足立于另一艘船舱上,冷冷地盯着他们不说话,而自己的右手仍然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动弹不得。

谢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红衫银铠的男人,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印记,只觉得他整个人在时间的积淀下,越发显得沉稳成熟。楚辞,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果然是仇人才更容易狭路相逢。

谢宴眼睛一眯,融去了男人手臂上的冰凌。

“丢人。”岚隐嘟囔一句,偏过头去看水里的游鱼。不多时他抬起头,怒气冲冲地向谢宴瞪去,用眼刀把他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不理会小孩子的闹脾气,谢宴压低声音,开口就有些威胁的意味:“我该说过,不好好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吓得后者连忙捂住嘴。

“隐儿,我想到有东西还没给你就返回来,谁知半路就收到你发出的讯息。”揉了揉手臂,楚辞好脾气地解释道。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楚辞竟然也半只脚踏进了修道之路。

不同于作为通阴阳晓人事立足于廷的谢国师府,楚家世代忠良,三代为侯,四处戎马征战,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是名副其实的显贵世家。楚辞作为楚家长子更是十岁随父出征,十三岁便能独当一面,成为朝廷最年轻的将领也不过十六七岁。

然而当初岚月时不知道为什么瞧上楚家二公子楚歌了,闹死闹活地就要嫁,还把他和舅舅烦了好一阵子,结果还不是一拍两散?当初楚歌死在牢里,岚月时还求着自己招魂……谢宴眼里冷意凝结。

都是命!谢宴恶狠狠地想。当初楚侯府看不上岚月时的身份,活该他们的宝贝儿子们也来沾染这些神神怪怪。

懒得和他们纠缠,谢宴冷冷地吩咐早被吓到的艄公开船:“走吧。”

谢宴面无表情地自己看了看的双手,永远忘不了双手被自己亲人鲜血沾满的温热触觉。

视线飘到湖面上印出的空中几朵残存的流云,谢宴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别人说得对,自己就是疯子。

第4章 临安诡事

小扁舟在顺着水路飘了两天两夜,也足够让人冷静。

本来想着就这么飘到邺城,然而这天艄公在临安靠岸补充干粮的时候,谢宴忽然听岸上的人嘀咕了一句,最近听说临安有妖魔作祟,忽然就被勾起了兴趣;再加上临安又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于是他就丢下了一点从小公子身上摸来的碎银,绝尘而去。

急得艄公在身后大喊:“公子留步!您给得太多,这这这——老朽这找不开呀!”

凭借儿时的记忆,谢宴在西湖边上找了一家客栈,里头人影攒动,熙熙攘攘的。

客栈老板坐在柜台后一手算盘敲得啪啪作响,也不知是不是忙得太久,面上有些灰败疲倦之气,相比之下老板娘精神就好多了,略施粉黛,正招呼着客人,忙得不亦乐乎,而他们三岁的小儿子靠着小凳子,摇着拨浪鼓,不断嘟囔着“阿毛!要阿毛陪我玩!”嚷着嚷着竟然哇哇哭了起来。

“我叫阿毛!我陪你玩!”谢宴哄骗道。

小孩子泪汪汪地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谢宴瞧着有趣,俯下身忍不住戳了戳孩子胖乎乎的脸蛋,逗得还挂着泪珠的娃娃张开嘴就一口咬在他指尖上。

客栈老板夫妇忙跟他赔不是,见他形单影,估计是出门在外,便好心送了他一碗刚出锅的甜汤圆。

许久没有尝过人间的美味,谢宴乐呵呵地吃完后,难得凹在大床里,安心地睡了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睡得太浅,还是在梦得太深,总觉得半梦半醒之间,有人立在他床头,静静望着他。

“公子,现在快戊时了,还是谨慎出门为好。”客栈老板抬起头,不知何时多出的黑眼圈昭示着主人的精疲力倦。“最近临安城有些不太好的传言。”

“哦?”谢宴露出大大的笑容,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随手捞了张凳子,附身柜台前,一手撑着下巴,桃花眼眨了眨,“愿闻其详。”

老板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咳了咳,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城北王员外家的小侄子大婚。原本是喜气洋洋的日子,谁知王公子在喜宴上敬酒时突然浑身抽搐,面目扭曲,两眼一闭,倒地就不省人事了,把一干宾客吓得不轻。结果大夫急急赶来后竟发现人就这么没了,你说谁也想不到大喜的日子,竟成了大丧啊——”

哦?“老板你这说得仿佛你自个亲临现场一样,莫不是凶手就是你吧。”谢宴笑笑,伸手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再不济就是那位仁兄拈花惹草,惹上了什么风流债,怕是负了什么小娘子,给人报复了吧,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公子说笑了。”老板拍掉他作乱的手,瞪圆了一双眼,认真道:“您还别提,这王公子还真是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登徒子,但是要是就这么个人没了也就算了。谁知接下来的时间,临安城便时不时有年轻男子暴毙身亡,面容扭曲,全身上下却无一伤口,官府愣是查不出死亡原因,只得去寺庙里求问得道高僧,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说法。那天之后官府严令不许妄论鬼神,大家私底下都传是有女鬼索命,像公子这么年轻俊秀的,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听说女鬼最喜欢附身阳气虚弱之人,吸食活人精气,使人气竭而亡。”谢宴的视线在老板的前额扫过,调侃道:“我看老板你眉间一团黑气,似是奸邪之物缠身,还是需要去寺庙烧个香求神庇佑什么的,最好能求个开过光的玉贴身佩戴,方能。”不易察觉地,谢宴皱了皱眉,神识还没上辈子灵敏,竟将精气丢失误以为是劳累导致。

“不瞒公子说,小人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客栈老板忙倒了杯茶水,惊恐地注视了水里的自己片刻,恍然大悟,忙谢道:“多谢公子赐教!多谢多谢!”

谢宴指尖一动,一指劲风划过,掌柜身侧的茶盏突然“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当家的,哪位客人把东西碰掉了?伤着没呀?”后院突然传来了老板娘急切的声音。

“没——没,我就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不碍事。”边说着边打算蹲下身来处理碎片。

趁老板背过身去,柜台上的笔飞了起来,在他后背留下一幅乱糟糟的符画。

“唉?公子有话好好说!小人这件新衣服还是内子刚缝制好的,手下留情啊!”

虽说由于女鬼索命的传闻,戊时的临安城外巷确实是少了不少人,但是不影响他原本的繁华。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各色各样的商贩都聚集在十里长街,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大家脸上全是喜气。

谢宴没有戴纱帽,一身绛衣,闹市穿巷漫步。

他不是喜欢逛街,只是处于热闹之中,会让他有种自己不是一个人的错觉,至少能沾染上不少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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