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力荐河山(57)

门吏摸着胸口,还有些茫然,看他们走近,又试图去拦:“擅闯衙门,是重罪!”

侍卫直接抬起佩刀,拇指向上顶起,以作威慑:“与你何干?”

几人没走出多远,管事听见动静冲了出来,沉声道:“这是做什么?”

顾琰阴阳怪气道:“我当这县衙要么是人死绝了,或不知在何处享乐。要么是比皇宫还大,才这么久没个声响。原来不是。门口出了动静来得倒快,只是不待见我这监察御史而已。”

管事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说道:“老爷的确有事,是门吏不知礼数,几位先去客堂等吧。”

顾琰:“不必。要我在客堂再等个一天?我不与你一般闲。”

那管事就站在顾琰前面,想想顾琰现在这暴躁的火气,也是不可能给他让路的。方拭非继续打头,朝他伸出一手,问道:“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让开。”

那管事尚在权衡,已经被另外一边的林行远掐着手臂拖开了。

方拭非觉得自己跟林行远颇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前厅就在不远处,顾琰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几人都已经知道了。

县令气哼哼地坐在上头,看着他过来,也不起身问好,只是说道:“杨御史,你这擅闯县衙,怕是为官不久,不知道县衙的规矩吧?”

杨御史就是顾琰随手在上边盖的章。

“差人通报也没个消息,我就亲自进来了。”方拭非已经手快给他端了把椅子,请他落座。

顾琰嚣张坐下,问道:“怎么,县令要将我赶出去吗?”

那县令暗骂了一句,没见过如此不识时务之人!

然而偏偏文化人,就是不能与这些粗鄙人士一般计较,否则反失了自己的颜面。

县令扯了扯衣袍,冷淡问道:“监察御史来县令,莫非是还想管刑狱一事?”

顾琰一脚翘得老高,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压根不看他,嗤笑道:“管不得?管不得你可要去跟陛下说。”

监察御史除却观各州财政,权责上来说,的确也可管刑狱冤案,只是一般人都不会过问而已,各地就默认了此事。

顾琰道:“苏叶人呢?带上来了,我倒要听听,她一弱女子,从哪里盗来的五十两白银。”

县令眼神一暗,想说哪里轮得到你置喙,县丞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县令闻言点点头,狞笑着道:“将人犯带上来。”

苏叶基本可以说是被拖上来的。应当是受过杖刑,衣服下摆全是血污,头发散乱,糊在脸上,两腿已经无法站立。

衙役将人放在公堂正中。若非她手指还会动弹,挣扎着抬起头,眯着眼睛做了个巡视的动作,恐怕都要以为她死了。

只是她视线估计不清明,目光直接从顾琰等人身上略过,落到县令那个方向,虚声道:“我没偷……我是冤枉的……”

县令拿起惊堂木随手一敲,苏叶浑身一颤,显然是被吓怕了。

县令勾起嘴角:“堂下犯人,你可知错。”

顾琰道:“这是屈打成招。”

苏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僵着动作问道:“使君?方大哥?”

县令说:“她盗窃白银五十两,人证物证俱在。几位若要徇私枉法,本官怕是难从。”

顾琰:“人证是什么?”

县令:“是她原先帮忙做工的两位摊主,见她近日行踪鬼祟,闲赋在家不是生产,行色匆匆,漏洞百般。派人过去一搜,果不其然,这就从暗处搜出了五十两银子。”

“这果不其然四个字真成了笑话。这世间哪有这种蠢货,轮得到你来抓?”顾琰气急反笑,“她哪里来的技巧哪里来的时间,去偷的这五十两,偷了银子还藏得如此浅显直接叫你们搜出来了,呵,盗贼?我看是德之贼。”

县令面不改色道:“今日城中流盗作祟,也许她尚有其余同党,本官不是正在审问吗?”

县令命道:“来人,提水将她泼醒!正好当着杨御史的面,好好审讯审讯,以免叫监察御史误会了本官的清白。”

衙役闻言,侧身出去提水。

顾琰肩膀抖动,显然是气急。

方拭非弯下腰问:“现在是直接打吗?”

顾琰斜眼一瞪:“不然你还想等我动手?”

方拭非:“诶。”

那边衙役跟快就从外边提了桶水回来,方拭非跳过去,说道:“监察御史问你,你们县令审讯过苏叶了还是直接用的刑?”

她语速太快,衙役一时没听清:“什么?”

“哦。”方拭非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水桶滚落在地,水渍染湿了外边的石路,对方捂住的脸嗷嗷痛嚎。

可方拭非明明没用多大力。

县令站起来道:“大胆!你敢扰乱公堂!”

方拭非指着他说:“上官问话,他不予回答,不知是何人给他的脸面,我只能出手教训,让他懂懂规矩!”

县令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他刚才是瞎了还是聋了?用力拍打着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本官还坐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

方拭非岂会怕他:“老爷您老眼昏花,治下不严,下官就代为动手了。”

县令两手拍桌:“拿下他们!”

一群衙役堵了过来,挤眉弄眼地互相使脸色。

方拭非对着一位身形相对瘦弱的家伙出招,可这拳还没到,对方就先大叫着跳开了。

相当配合。

倒是两名为首的衙役,神色凶狠地冲了过来,还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方拭非下腰旋身,躲开对方的尖刀,脚尖飞踢,擦过他的脸。这人中看不中用,手上武器不稳,险些还砍伤自己的同僚。

林行远更加干脆,手肘抵住一人后颈,反剪住对手左手,向下一顿。

那人尖利大叫,跪倒在地,手多半是废了。

县令从桌后走下来,指着他们道:“反了反了!给我住手!”

顾琰一手大力拍在扶手上,喝道:“给我让开!”

方拭非跟林行远迅速朝两边跳开,给这位大爷空出一条路来。

顾琰气势如虹地站起,径直朝着县令迈去。

县令怒目直视,挺着胸膛,斥责道:“你想做什么?你还想打本官不成?”

顾琰蓄势用力,照着对方腹部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县令“哎哟”一声叫唤,跌了下去。

顾琰余怒未消,又追过去补踢了几脚。

公堂上一阵混乱,县丞与衙役站在县令那边,将人围在身后,层层衙差将顾琰几人包围,又不敢上前。

苏叶已经被某机敏的衙役架到一侧,以防被众人踩伤,两人远远躲开,也是被这壮观的场面震住了。

公堂如儿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县令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里的词句滴溜溜地转。

不对他客气,他要弄死这个监察御史,参死他!一定要参死他!

方拭非和林行远连忙上前,一人架住他一只胳膊,往外拽了些许,说道:“侍郎息怒!冷静!吸气!”

把人踢伤没什么,千万别把自己气到了。

顾琰先笑一声,胸腔剧烈起伏,呼吸不稳道:“我为何不敢打你?啊?你一六品小官也在我面前放肆?我管你是谁?不过区区江陵县令!就算是京畿县令又如何?四品侍郎又如何?我揪着他的胡子他都不敢在我面前皱下眉头!你这样的小人,给我提鞋还嫌不配!打你?我要杀你都有的是名目!”

县令和县丞都懵了。

顾琰烦身边两人影响他发挥,耸了下肩膀要他们退开:“你审给我看?在我头上跳脚?与我挑衅?谁给你的胆子?我今日告诉你什么才叫查!我户部上下,就从你祖宗十八代开始查起,把你贪过一分一毫都挖出来,看你能是什么罪!能罚到你祖宗下十八都是贫农,有本事你来试试!”

县令睁着一双昏暗的老眼,怔怔看着顾琰。喉结滚动,用力吞了口唾沫。耳边嗡嗡地作响。

上一篇:素心殿 下一篇:从君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