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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172)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一处一处,见陶灼华不过是领着丫头逛些铺子与绸缎庄,那侍卫到也未十分留意,只是一处一处如实都报到何子岑跟前。

何子岑修长如竹的双手轻轻交叠,有些疲惫地倚在黄花梨大圈椅上,有些琢磨不透陶灼华的心思。他追问着下头的侍卫道:“她是打从哪里出来?”

侍卫诚实答道:“属下瞧见灼华郡主时,她刚好搭着身边婢子的手下车,就停在了东大街那家老牌银楼前。至于灼华郡方打哪过来,属下却没并没瞧见。”

只怕主子问得细,那侍卫还赶在陶灼华身后进了趟银楼,套了老板几句话,买回对与陶灼华买走那一幅相仿的耳坠,呈上来给何子岑过目。

依着侍卫的述说,何子岑略略回望陶灼华的来路,却发觉那里本就是一片民宅与商铺鳞次栉比,道路又四通八达,委实令人无从下手。

陶家富可敌国,陶灼华前世里又是做过宸妃的人,什么样的宝贝不曾瞧见?又如何会稀罕普通银楼里一对什么耳坠?

咀嚼着侍卫传回的话,何子岑心间懊恼,却更笃定陶灼华身上有着秘密。

那赵五儿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邀功,搓着冻得酸麻的手脚冲何子岑诉苦,只气得何子岑肝火上涌。也是何子岑涵养不错,没有冲着赵五儿发火,只将侍卫带回的那幅耳坠扔到桌上,目无表情地冲着赵五儿道:“回去好生反省,若再有下一次,一定叫你二罪归一。”

赵五儿尚摸不着头脑,待旁人指点几句,只得垂头丧气出来,眼望皑皑宫墙的方向夸张地做了个鬼脸。自己在心内腹诽着,何子岑明明喜欢对方却又故意躲避,只拿着自己溜腿,却更加对陶灼华的行踪留心。

眼瞅着便是冬至,宫里又早早笼起火盆。

如今青莲宫到是四季如春,再无须受昔日内务府的闲气。外头落雪纷纷,陶灼华便与娟娘和茯苓向个鼓捣些吃食。

早些时酿下的桂花酱便派上了用场,娟娘娘拿来做了些红豆汤元,上头洒了金灿灿的桂花酱,又特意蒸了几屉笼桂花糕,分别送去德妃娘娘与何子岚宫中。

叶蓁蓁有日子未来,只为着长春宫的大门难进,陶灼华只遣了菖蒲给她送信儿,请她若有闲暇,便来青莲宫品茶小坐。

菖蒲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拿着叶蓁蓁写来的回帖,先谢了陶灼华的好意,再略显无奈地婉拒了她的邀约,与陶灼华说道长春宫中有客,她无暇出门。

如今盘桓在长春宫最为频繁的人,自然是被谢贵妃收做义子的何子岩。

叶蓁蓁自视颇高,对何子岩不过是情面之礼,往往寒暄几句便会依礼告退。偏偏谢贵妃有意拉拢,她又不好十分拂却谢贵妃的意思,十次里到有八次是与谢贵妃一道相陪,实在无可奈何。

今次四皇子何子岩手下有位门客从云南过来,带了些上好的鸡枞,他晓得东西矜贵,便特意送进宫来给谢贵妃尝鲜,也想借机再见叶蓁蓁一面。

从小没有母妃的疼惜,何子岩早学会了自己打算。今次阴差阳错被谢贵妃收在膝下,他便要抓住这大好机缘,更不想错过至关重要的叶蓁蓁。

等着宫婢们进去通传时,何子岩掸了掸身上的落雪,一面在心内默默做着打算,一面耐心地等在廊下一株快将落尽黄叶的银杏树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潜意识里,何子岩觉得谢贵妃是与自己打着同样的主意。他眼望长春宫的正殿,眼中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寒芒。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留膳

雪光融融,长春宫里的几树绿萼越发晶莹,有宫婢三三两两怀抱着掐丝珐琅的花瓶、手执着银剪从何子岩身畔走过。

豆蔻少女心间起都有几许春意,见了何子岩忙着屈膝行礼。走过几步却又不望远远回头驻足,贪恋地望上两眼,再含羞带怯地悄然记去。

银杏树下的少年身披黑色大氅,朗朗然温润如玉的模样,却又自带着与生倶来的矜贵,不晓得拨动几许少女的芳心,偏就与叶蓁蓁落花无意。

何子岩低垂着眼睑,貌似恭敬地望着长春宫正殿的方向,心里则是一阵一阵的凄凉。他也是堂堂的龙子龙孙,却要靠着拉拢一个后宫嫔妃站稳自己的脚跟。

为着将来打算,还须能拨动叶蓁蓁的芳心,才有机会问鼎九五至尊。

李嬷嬷得了谢贵妃的授意,领着两个宫婢殷勤地迎出殿来,冲何子岩深深一福,脸上带了些逢迎的笑意:“贵妃娘娘说,今日下着雪,还难为殿下走这一遭。殿下快随奴婢进宫烤烤火,换了外头的衣裳。”

何子岩便虚扶一把,冲李嬷嬷和煦地笑道:“有劳嬷嬷了,您请前头带路。子岩这个时辰过来,没有打扰母妃清休吧?”说话间,一个荷包轻轻递到李嬷嬷手上,显得极有礼数。

李嬷嬷见他对自己有礼,心下越发舒坦,脸上笑得如花一般。她冲何子岩连连摆手道:“殿下说哪里的话?您来的正是时候,如今贵妃娘娘闲来无事,正在嘉柔郡主弈棋打发时间,方才还念叨了您几句,显见得盼着殿下过来呢。”

何子岩温煦的笑容极为随和,他随着李嬷嬷进了内殿,先解下大氅递给一旁的宫婢,又立在火盆间袪除身上的寒气,这才随着李嬷嬷转过丹凤朝阳的九幅琉璃大插屏,来到了里头的暖阁。

谢贵妃素日畏冷,早与叶蓁蓁笼起火盆,正坐在暖炕上走着五子棋打发时间。绘琦与绣纨两个在一旁侍候,一人忙着将刚煮好的核桃露端来,另一个便取了火钳子拨拉着火盆里的银丝炭,让殿内更加温暖如春。

见何子岩进来,两人便收住下了一半的棋,叶蓁蓁亦从暖炕上立起,向后退了两步,并不在人前托大。待何子岩向谢贵妃行了礼,叶蓁蓁也向他略福了一福,含笑唤了声四殿下。

一身石青色五福捧云的丝袍衬得何子岩眉目皎洁如月,他舍却金银,只以玉簪绾发,更显得眉目倜傥。见叶蓁蓁向自己行礼,他连忙侧身避让,急急说道:“嘉柔郡主快快请起,子岩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母妃与您弈棋的兴致。”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如今都成了一家人,你这孩子却总是恭谨得让人心疼”,谢贵妃嗔怪了两句,指着暖炕的一侧令何子岩落座。叶蓁蓁便知趣地挪到下首的玫瑰椅上,想着敷衍几句便前回房去。

李嬷嬷领着宫人奉上香茗,早有宫人将五子棋撤下,收拾出干干净净的炕桌,再摆了几样果碟,谢贵妃便留了何子岩坐下来说话。儿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下半生的荣华却还要靠着他,谢贵妃想到此处,脸上的笑意便愈加真诚起来。

瞧着何子岩送来的新鲜鸡枞,谢贵妃大为欢喜。晓得这些个东西在这个季节难得,心间十分受用,连连赞他有心。

何氏兄弟样貌一样俊美,何子岩温文尔雅,说话也是一派温煦。他展颜轻笑间越发雍容矜贵,温声说道:“也不是什么难得东西,刚好府上有位门客自云南归来,便带了这些土仪。只为觉得这个季节不多见,才特意送来给母妃尝尝鲜。”

谢贵妃愈发笑靥如花,鬓间金灿灿的垂珠累金凤首钩上,串串流苏随着她的轻笑不住晃动,几粒灿灿的红宝石越发晶莹。

她吩咐李嬷嬷道:“既是尝鲜,咱们若是留着便拂了子岩的心意。你将鸡枞分一半给御膳房,要他们煨个鸡汤给陛下送去,便说是子岩的心意。”

宫婢诺诺答应着,自去取鸡枞往御膳房送。

谢贵妃便盈盈笑道:“再者,子岩难得入宫,便留下来用了午膳再去。蓁蓁,咱们借花献佛,拿着子岩的东西请他吃酒,你去取前次陛下赏的那坛子绍兴花雕过来,让子岩饮上一杯。”

打从前次听到了谢贵妃的呓语,叶蓁蓁心中便藏着些事。再加上对何子岑求而不得,如今到有些忧思成疾,这阵子睡眠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