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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351)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瞧着两人这等模样,孙夫人却是心花怒放,急着回府将好消息传与孙将军知晓。翘首看着德妃的车马入了宫,便就吩咐下人们快马加鞭往府里赶。

谢贵妃前时接了德妃派人送来的书信,晓得叶蓁蓁染病,有三分担心她的身子,更有七分却是惬意又多了两日与仁寿皇帝单独相处的时刻。

这些日子虽然真正奉召的时候不多,仁寿皇帝也并未在长春宫留宿,谢贵妃却是近水楼台,几乎每日去御书房请安,自然多了些雨露滋润。

此刻谢贵妃心满意足,问仁寿皇帝讨得了晚间宴请诸妃的公差,将整个御膳房指使得团团转,此刻又盛妆锦衣,命人撑起龙凤呈祥的绛紫色华盖,铺开华丽丽的依仗地在金水桥畔迎接大队归来的宫妃。

名为向各人道些辛苦,实则不过彰显谢贵妃做为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主之故。德妃瞧着她只在金水桥畔,连宫门都未出,便就排开全部贵妃的仪仗,到有些啼笑皆非。

两下里见面,德妃依着宫规向谢贵妃行礼,关切地说道:“怎敢劳动贵妃娘娘大驾相迎,未知这几日不见,娘娘凤体可曾康复?”

又将在佛前求的一只小叶紫檀手串呈上,德妃谦和笑道:“此是臣妾特意为娘娘在佛前相求,已请方丈大师开了光的东西,给娘娘添些吉祥。”

谢贵妃含笑接过,如杏花烟润般的笑脸上颜色更盛了几分,她矜持道:“还是你有心,本宫便不与你客气。今晚奉圣上之命在观澜阁为各位姐妹接风,待夜饮时再好生敬姐姐几杯。”

德妃自是比谢贵妃年长,不过若依宫规,谢贵妃大可不必如何称呼。面对着阖宫妃嫔故意为之,分明是提醒自己已然人老珠黄。德妃心下也不动气,只略略笑道:“正该如此,臣妾一片诚心,娘娘收下才是。”

这才命人请了叶蓁蓁前来,牵着她的手亲自送到谢贵妃身畔,德妃带些歉意地说道:“这一趟累得嘉柔生病,那一夜委实凶险,将臣妾三魂七魄吓走了一半,幸得安然无恙将人交还到娘娘手上。贵妃娘娘好生将人带回去将养,晚些时臣妾再去探望。”

叶蓁蓁自然晓得不过是些场面话,守着谢贵妃向德妃娘娘道了乏,腼腆说道:“那一晚累得娘娘彻夜不眠,蓁蓁已经听两个丫头说及,德妃娘娘亲自跪在菩萨像前为蓁蓁祈福,已然让蓁蓁百思莫赎。如今回到宫中,娘娘也该好生保重身体,蓁蓁如何敢再劳动您的大驾?”

谢贵妃眼见叶蓁蓁形销骨立,比离宫时又清减几分,分明这一病十分沉重,再听得她说些百死莫赎之类的话,到讶异她素日心气极高,今日这般低声下气。

一时不晓得这些日子寺庙间都发生了什么,谢贵妃便想慢慢探究。她挽着叶蓁蓁的臂膊,只向德妃当面谢过她对叶蓁蓁的照应,再立时便命李嬷嬷传了步辇,叫绘绮与绣纨将叶蓁蓁搀扶上去,一路嘘寒问暖的样子显得十分关切。

若放在往常,谢贵妃这样的做派必定让叶秦蓁生厌,此时此刻,叶蓁蓁却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透彻,面对谢贵妃的假仁假意,她一律规规矩矩地道谢。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分道

离宫之时便就瘦若剪影,叶蓁蓁此番回来更清减了身形,一眼瞧去实在有些若不禁风。她素衣翩然间衣带舞风,到添了超然之态。

谢贵妃凝神细瞧,恍然感觉到叶蓁蓁好似有些改变,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与往常不同。只瞧着她那幅清减瘦削、淡漠沉静的模样,早几日收到的何子岩殷勤探问的家书却是不便拿出,也不好此时连接催促。

另传太医替她瞧病,谢贵妃再预备了许多滋补的东西送至叶蓁蓁寝宫,又嘱咐两个丫头服侍着她安心调养,这才带着李嬷嬷去忙活晚间的宫宴。

当晚仁寿皇帝留宿在德妃娘娘宫中,小别胜过新婚,到有几分旖旎模样。德妃便就趁机提起偶遇孙家母女的事情,对那位孙二姑娘夸了几句。

几个儿女都已经长成,除却何子岕略小着两岁,议亲尚可暂缓两年,其余的三个儿子其实都该提上议事日程。仁寿皇帝嘴上不说,实则将京中的公子王孙也暗地里相看了几个,想要为何子岚谋划一份美好因缘。

何子岑的婚事,帝妃两个都心照不宣。晓得德妃对这位孙二姑娘上了心,仁寿皇帝却也想借此探一探孙将军究竟选择如何站队。他温存地抚着德妃铺沉在枕席上的长发,暖暖说道:“待人来了,朕也瞧一瞧。”

陶灼华与何子岚都不曾参加晚间的夜饮,娟娘早在青莲宫内望眼欲穿,替她预备了素日爱吃的小菜,青莲宫里主仆并做一桌,一直乐呵到二更时分。

何子岚更是记挂着几日未见的孪生兄弟,她亲自下厨做了几味小菜,命小环去请何子岕来,想要姐弟二人好生叙叙这几日离情。

小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向何子岚禀报道长安宫内寂寂无人。原来何子岕今日不在宫内,他一早便求得仁寿皇帝许可,约了几家京中勋贵子弟去郊外打马球,道是明日午前午后方能回宫。

想来何子岕在宫内消息并不灵通,因此不晓得自己今日归来。

何子岚瞅着炕桌上摆好的酒菜便有些黯然,却终归自己劝说自己,何子岕终于走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也能有几位朋友,自己是该替他高兴。

她却不晓得,此时此刻何子岕哪里是与什么友人打马球,而是寻了个机会去许长佑的庄子上见高嬷嬷。就着高嬷嬷温在炉上的米酒,何子岕与许长佑对坐而饮,听得许长佑絮絮叨叨讲述着他本来所知不多的许家旧事,何子岕兴趣索然。

许长佑本不在许府居住,他的话难免失实,尚不如高嬷嬷这样一直随在旧主身边的老仆。何子岕打断了许长佑的涕泪泗流,反而仔细询问着许长佑与高嬷嬷是如何与瑞安搭上关系,如今又是依托什么互相联系。

许长佑本是心比天高,将复仇之事想得天花乱缀,却没有什么真本事。而高嬷嬷从前与瑞安的联系到有七分是托赖谢贵妃之手,如今一旦离了宫,便好似鸟雀剪去羽翼,跟瑞安也断了联系。

两个人只晓得满脸凄风苦雨,却都是些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何子岕听了半晌,唇角不由泛起弯弯的弧度。他将睫毛轻垂,顺代掩下了眸中满幅讥讽,只吩咐高嬷嬷道:“嬷嬷,添饭来吧。”

高嬷嬷闻言起身,将热在锅子里的葱油饼切得四四方方盛出,又替何子岕端了碗杂粮粥来,再搁了碟麻油拌的萝卜丝,便远远坐在两人下首。

她不晓得何子岕此刻心里的厌恶,还絮絮叨叨地讲些许家旧事,试图籍此唤起何子岕与许家人的同流一脉。

何子岕拿筷子夹起一块松香焦脆的葱油饼含在口中,嘴上敷衍地应着,心里考虑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从前以为隐秘的庄子,却因为那次随着何子岱打马而叫何子岕惊悚。原来这一片并不是人迹罕至,而时常与何子岱的踪迹只有那片树林的距离。

纸终究包不住火,何子岕既是留了心,自然晓得如今何子岱已然奉命追查高嬷嬷的下落。许长佑等人自以为做得机密,实则经不起推敲。当日连他都能循着豆腐坊找到此处,更不肖说何子岱想要细心搜寻一个人。

他将杂粮粥饮完,心间有那么一丝的犹豫,是否要提醒这两个人离去。话到了嘴边,却终是无法出口,何子岕似是听到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在提醒他,不能留下痕迹。

两个小人儿在心底不断打架,一个教他要懂得高嬷嬷这些年待他的含辛茹苦,另一人却要教他不必做妇人之仁,眼前这些东西终归要干干净净。

何子岕对许家人没有许长佑与高嬷嬷想过的那般有感情。对母亲许馨的回忆也早便模糊,更何况后头祠堂里那些只写在牌位上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