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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念囚(25)+番外

作者: 五月惊蛰 阅读记录

我想恨她,却是没有资格的。疆母阿娘替我安排的人生,她们有什么怨言,我也是活该要受的。我只能替关在金之疆的零星,葬在山上的零蝶,用力的恨她,发狠的恨她,恨到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小主,我不过也是一场没有自由的人生。你认为我错也好该死也好,还请你回到京之都去,别让我为难。”

零月刚骑着马要过来,我就大喝了一声:“你走!”

零风只有一只手拉着缰绳,再没多的手来护我。我下马时就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膝盖和手掌都在地上的石块上磕出了血印子。站起来,继续颤巍巍地走向马车,一步一步,天地寂静,只有衣袍在风中叠打的声音。

“京之都,我自己回去,不需要你的一路护送。我说过,该走时什么都不要说,直接走即可。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找个由头让我赶你,你好自由快活……你走便是,我此生再不想见你。”

电光石火间,有人撞来且把我推出去好远,在这条起伏崎岖石块路上打了两个跟头滚才停下来,比刚刚的磕伤又多了许多深浅的划痕剌伤。虽然不是很疼,可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重重的垂落下来。

一根琴弦刺透了零栀的心脏。

她就倒在马车旁,眼睛睁着,好像要看我。

就是那个姿势,却已经一动不动了。

零风抽了剑对着刚刚那个奄奄一息的为首蒙面人的心脏一下子就砸了下去,十足十的力气,立马溅了一脸鲜血。她似乎把所有的恨都塞进了这把剑里,拔/出/来,再刺,比刚才那一下更重更用力。这一下,为了报推我下山崖的仇,那一下,报夺她右臂之仇,再一下,报当年雪日对其他人的伤害之仇,再一下,报今日夺零栀性命之仇……一下一下,千刀万剐仍难泄心头之很,全然不顾剑下之人已经是一团肉糊。

我泪眼模糊,声音已是残破不堪:“你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她本不该将我推开,替我受死的。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只剩了一个眼神,却如同万语千言。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银针,上面闪着莹莹的光亮,下一瞬就刺透了我的衣物钻进了皮肉里。我觉得上面可能涂了什么药物,眼皮一瞬间就很重,事物就更加模糊不清了,眼前只留了零栀眼里要寻我的那片清澈澄明,在天旋地转中没了知觉。

手里晃着钱袋,对着我嬉皮笑脸的她好像就站在前面:“洱颜,我们一起去馆子里听故事吧。吃着石罐子香槐糖听故事才真真是最得趣的呢……”然后就转过头去向前走远,无论我再怎么呼喊,也再没转回来……

“都主,一切都按都主所料宫疆主果然中计,加之看守宫疆主时假意疏漏,让他快马加鞭离开京之都,现下怕是已经过了孟之疆,待他发现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属下的其他人马已经按照吩咐将她带回都城安顿在此处,虽途有波折,好在没有意外。”多事之夜,我头剧痛,恍惚间听得黑暗中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按照您的规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已经……只留了她身边三个。”

“你完成得甚好。”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一杯庆功酒也就痛快饮了罢。”

然后就是一副高大魁梧的躯体倒地而发出的更沉闷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现在躺在哪里,究竟是跟着零栀去了还是锥心的活着,影绰间,只有一个黑裳背影,在孤灯下显得十分单薄。

薄得好像一张纸片,就要轻飘地飞入在夜间微晃蹿跳的烛灯火光里,缓缓地燃烧起来,化成一粒粒沾了火星子的黑色粉末,趁着风儿,扬洒到天地间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

☆、都城1

“她的身体为何会这样虚,昏了这些天也没醒来……咳咳咳,要你们何用!”

“臣下罪该万死。小主体虚乃是气血有亏,若是佳膳名珍得以补之,慢慢就会调理过来。都主切不可随意动气惹火攻心啊,现下越卿公子回疆去了,要是此时病发……”

“无需你们多言。下去。”然后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音丝丝沙哑,像是旧疾。

我有所知觉后听见的就是这样一段对话,那人说话时语气中带了许多不耐烦和愤怒,咳嗽时却是单薄脆弱,如夏日纤纤一枝荷,风略大些就能折断。

再回些神过来,只觉得嘴里有些咸腥味……零白说若有一日我真吐了血,就是病已膏肓,心血上涌,直白的说,就是没救了。即是如此,那我是不愿意这样软绵绵躺在床上凄婉的死去的。

总得要点回光返照,让我自己找个喜欢的地方。

我四肢极其僵硬,各个部分完全都不听使唤,只有嘴皮可以微微动几下,于是就用了连我自己的陌生的声音,唤了声:“零风————”

感觉有人就挤到了我的床边。

零风就在我耳边轻轻说:“小主,你放心。我们回京之都时,我带上了栀,回来后也请拜了都主。丧葬是京之都办的,风风光光,没让她委屈。”

她一直都很懂我的心思。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点了点头,眼睛就眯开了一条缝。零白就站在零风身后哭得抽抽搭搭,没个人样。零霜也依旧是剑不离手,皱不离眉。

现在,我就只剩了她们仨了……

床边还坐了一个人,我看了他一眼,就努力的想要偏别过头去。

那人,不是静轩。

我也很想张嘴问一问静轩的情况,只是,现在还不知,这位京之都的都主到底是敌是友,存着好心,还是有着歹意。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静轩已经顺利脱险离开了京之都,或者静轩没有办法离开也没有办法过来探我,囚着或……死了……

如果这位都主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杀了静轩,未免太多此一举了,他大可以借个什么由头说宫之疆疆主有什么不敬之意不臣之心,那时就是天下诛之,完全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若是囚着了,那么他想从静轩这里得到什么?什么东西是用都主的权利都得不到,还要设计去拿?现下我被扣押在京之都,那就是连个回去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了。还是说我和静轩都是他的人质,是交换的筹码?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模模糊糊的几句话,记得已经很不清晰了,我以为那是幻觉,是我许久没有做过的内容奇怪的梦。不过现在推测看来,我倒实是希望那个幻觉是真的。不管中了什么计,至少他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暗藏漩涡不见刀枪的京之都。

我现在还没有力气把眼睛睁大了瞪他,只能抬眸眯着看。

越眯越困……

不知有一个什么人就跪倒在我床边,为我切脉。不多会儿,他就起身,毕恭毕敬地对着都主说:“回禀都主,小主现下有了些知觉,也就无大碍了。许是身体过虚,麻沸的药性未过,比常人多昏迷些时候也属正常。小主是不能再睡了,稍稍忍些时辰,全身自会恢复,活动如初。臣下开些活血通经之药,必不让小主多有苦痛。”

原来那银针上有麻沸,那这药量也实在太重了些。全身毫无知觉,手脚无法动弹,连想抬抬手指都十分困难……我还以为我瘫痪了,天天像个痴傻一样躺在床上,可真真是要了我的命。

可是……我的心里突然一惊,神智渐渐恢复过来。这里是在京之都,为什么有人唤我小主……甚至连零风也当了都主的面换回了称呼。

小主?

所以说,京之都的都主是知道了什么,而他与金之疆有所渊源纠葛,才抓了我,想要以此和金之疆谈判?

我果然是麻沸过量,脑子里一团渣滓不清不楚。天马行空的想法几乎要把我自己逗笑了。

事已至此,我还要什么金之疆小主的虚名。疆母阿娘早就同我说过,我早已没了姓氏,只名洱颜。起初在山顶,想着她们已叫了我许多年的小主,突然间要改了实在不方便,况且山上无人,怎么称呼都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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