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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念囚(26)+番外

作者: 五月惊蛰 阅读记录

这件事,我连静轩都瞒着了,用了假说辞糊弄了过去。然而,我已经统一说了要改口,她们定也是叫得习惯了。零风现在又这样叫我,难不成是她想要告诉我那天夜里,京之都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等待时机,把我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还袖手旁观我们的生死离别……

我突然有了很可怕的念头。

这时,恰好有药送了来,零白接过想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来扶我坐起来。都主出手很快,在零白之前就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背,有些吃力地将我扶起来,背靠在床架上。

隔着不厚的衣料,我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我因有了寒疾,全身皮肌都是常年冰冷,所以别人触碰我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温暖。

就像静轩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常常要取笑我:“洱颜,现在就算是块石头,被我抱着也是要暖和起来了,可为什么,我就是捂不热你呢?”

我当时只顾着嬉笑。现在细细品来,却尝到了一丝悲凉的苦涩。

他的温度,绝对不是常人之温,若我有些力气,定是要尖叫一声避开的。烫似沸水,炽若火焰,如此形容,毫不为过。我甚至都觉得,那些布料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洞来。那就难怪年宴那夜他衣裳如此单薄,脸上还带泛着红光。

所以,我听见过的这个都主患的热疾,就是这样和我截然相反的症状么……

我这么一愣神,零白喂来的药我便没有全部喝进去,流了满嘴,还顺着颔地落到中衣上,被子上,床上,狼狈不堪。他就有些急躁起来,毫无血色的苍白的手就夺过了零白手上的药碗。

他要喂我吃药?

多么令人感到惊吓骇人之事。

我仿佛突然间就恢复了,一下子就举起手狠狠地抓住了他伸过来的小臂,十分用力,好像要把我之前因药劲而没使的力气全部用了一般。

“嘶——!”他因吃痛而剧烈地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就把碗摔在地上,药汁洒了满地,也溅得到处都是。可能确实因为我用的力气太大,他并没有把手抽回去,依然被我抓着,坐在床边静静盯着我看,清秀整齐的眉毛拧成一团,脸上也带了怒气的。

站在外面的随侍担心里面有状况,高声呼道:“都主,里面……”

“无事!”他骤然打断。

“我……我并非有意……”我讪讪松手,“可能是因为无力久了,没控制好力道……”

“我并未怪你。”他捋起了他的袖口,露出那截被我抓到的小臂。小臂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而殷红的血已经透渗了出来。他本穿着玄裳,已显得肤色十分病态苍白,现在这样扎眼的血红,更是让他病中带了更加虚弱憔悴的神色,“你现在,可已经好了?”

单听这一句,我便以为他要待我恢复而有所刑罚,幸亏他说未怪罪,我就大起胆子答道:“还有点虚,已经大好。”然后又思量了一下,“零白,你去帮都主再包扎一下,有伤裂开到底因了我,再添些药好得能更快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动手开始解开纱布。微皱着眉,纤长而上翘的浓睫下是一双专注的眼眸,他细致的看着纱布一圈圈地解开,露出皮肌。他大概真的浑身上下都如此苍白,我甚至都已经看到了他皮下那一条条青色紫色粗的细的条条相连根根相接的血管。

里面血液汨汨的流动声,仿佛才是他活着的证明。

伤口终于露了出来,利刃割伤,两道。

零白就赶忙去找疮药,拿了纱布,正要动手之时,他淡淡开口:“让她来,将功补过。”

我就知道他定不会这样简单就放过我。我也是单纯,问我好了没我竟真的老老实实回答了,坑着自己找麻烦,自作自受。

我依旧坐在床上,从零白手里接过纱布,药瓶,先用了一块纱布清理了流出到外面的血,然后开始往伤口上撒药粉。我见过,却从没处理过,手法顺心所欲,杂乱无章,反正他也没问我会不会。

也不知道是哪里又弄痛了他,他大喝:“金之洱颜。”

我手一抖,整瓶药粉倾泻而下,全倒在了他的小臂上。

…… ……

我被安置在京之都都城里一处名曰“命”的殿里。零白一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不相信的,非得自己跑出去看到殿门口龙飞凤舞的那个字,虽然我不认识,但才相信了有人真的给殿室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进殿门后就是一大面雕刻精美的萧墙,上面似乎刻着一个故事,有好多好多的人似乎在做什么,我看得不真切,也看不懂。绕到萧墙后面,就是一座主屋,左右两所偏室,我住了右边,零白零风零霜住了左边。庭院里种了三株梅花,不是极香的品种,只袅袅了淡淡清冽,嗅着令人舒服。通向三室的主要廊道上,隔着几步就摆着一盆菊花,现在正是时节,盛放得厉害。余下的空地就种了许多紫竹,上面虽覆了雪,却也不曾折弯一毫。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冷一个热,那不正好……”

洱颜:“你是不是想被揍?”

☆、都城2

我这日闲逛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来梅树上取雪水的婢侍。她们告诉我,这里住着一位极其尊贵的公子,这些梅间雪水就是取下来存着,等他回来泡茶的。自然,他就是这殿的主人,住在主屋里。

主屋上着锁。不仅正门,偏门窗户全部都死死锁着,除了正门的锁还算干净,其他的锁早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竟也没人打扫。不仅是锁上积的灰尘还是带着斑斑的锈迹,都已经说明了这些锁已经有了许多年头,就像是一种禁忌,仿佛当年的我。

后院就没有前边庭院里这样精致,沿着石砖小路在两旁摆了许多花架,有直接砍下树皮粗糙奇特的粗树根,仿佛用黏胶固定过,留下了僵硬的美感,也有镂空雕刻处理过的树桩节子,上面放置着已经被雪填满的纯色陶泥花盆。不过我想,定是因为是冬日的缘故,那些花盆里虽是空空的,我却丝毫不怀疑再一次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即将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的样子有多么美好。

命殿的殿外围墙是很高的,除去京之都都城的护城墙,就几乎可是说是都城里最高的了。沿墙一排十几间矮矮的小屋,是婢侍随侍待处的地方,若不是引领或跟随的侍从,是不能走大殿正门的。所以在那排小屋边的墙上,有一扇小小的门,他们有事需要来回走动都是走的那里,既扰不了前院的清净,也不引人眼目。

然后抬眼,所见的就是最让我惊讶的景色——京山。

命殿的殿墙外面就是那座突兀又巍峨的定国国山。可能这座山的意义实在是过于重大,所以京氏先人们就把这座山围进了都城里,成了都城里最令人惊异的风景。我恢复的这几天来,都主没有限制我的活动,我就先摸清了命殿里的光景,还想借此机会让几个随侍带着,到处走走,去我能去参观的地方看看。我以为都城不过也就会和疆城差不多大小,直到我出殿门时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

疆城里用马车是因为不想走路,都城里用马车是因为真的去哪都很远。

我再回到命殿的时候,天都黑了。

殿里无人,漆黑一片,寒风吹过,格外潇潇。

我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想着什么事分了神,一下就踢到廊边的小石阶上,狠狠摔了一跤,掌心膝盖都破了皮,额角处本也还有些未好全的伤口,三刮两碰地又出了血。几个婢侍就慌了神,急忙要去找灯笼点烛灯,嘈杂了起来。

我住的偏室里突的就有灯火亮起来,然后屋门被打开。

我没想过他会在这里等我。等着我,却不点灯。

“多点些灯挂到廊上去,明亮些。”他平淡的吩咐着众人,目光落在我破了皮伤处的那些猩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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