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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犬(181)+番外

-嗯。

方驰放下手机,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爷爷除了生气之外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同意,接下去该怎么办,他全都不知道。

也许是爷爷还需要时间来理清头绪,这样的事别说爷爷,就是自己,当初也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了。

而爷爷理清了头绪反应过来之后……他不敢想。

四周都很安静,就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年前都是安静中透着过年特有的兴奋,而今年,方驰却只感受到了让他无法正常呼吸的安静。

屋里很安静,能听到小子的脚步声,用鼻尖在他门上顶来顶去的声音。

楼下也很安静,爷爷是在后院还是在客厅,听不出来,有没有告诉奶奶,他也听不出来。

而自己现在除了躺在这里,还能做什么,他更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左脸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温度,脑袋上的疼痛也消失了,也变成了麻木的发烫和发涨。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很急,很重。

方驰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桌上的小闹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中午,他在这里已经躺了三个小时。

这是奶奶的脚步声,是奶奶生气时的脚步声。

他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奶奶的责打。

他房间的门没有被推开,奶奶打开了隔壁孙问渠的屋子的门。

方驰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了椅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杯子被砸碎的声音。

接下去就是唏哩哗啦各种东西落地和破碎的巨大声响。

当方驰听到有人似乎是在砸孙问渠那个电窑炉的时候,他跳下了床,鼓起勇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出来干什么?”爷爷站在孙问渠房间门外,看到他出来,皱着眉说了一句。

“我……”方驰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但门口已经全是碎玻璃和木板。

“回你屋去。”爷爷说。

“对不起,”方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对不起。”

“你给孙水渠打电话!”奶奶在屋里喊了一声,走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把已经卷刃和豁口了的柴刀,眼睛发红,脸上都是泪痕,“我要问问他!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他的!他要这么坑我们!”

“奶奶,”方驰一阵心疼,就觉得整个人都抽着疼,他跪了下去,“奶奶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奶奶没有说话,红着眼瞪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扔掉柴刀扑了过来。

“你这是为什么啊!”奶奶一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然后又一巴掌拍到了肩上,“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方驰低下头,咬着嘴唇。

奶奶在他身上连捶带打的,边打边哭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

这也许就是他们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

方驰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问他为什么喜欢孙问渠,他也许能说出很多,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很多,一点一滴,他为什么喜欢孙问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比孙问渠自己也清楚。

可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没有人能回答。

“不知道,我不知道……”方驰低着头,声音很低,“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奶奶的哭声大了起来,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一下下往他身上打着。

奶奶的力气远远不如爷爷,雨点一样的拳头和巴掌落下来,身上却并不太疼。

但心却疼得厉害,疼得方驰喘不上气来。

“王八蛋,”奶奶边哭边打,“小王八蛋!你这个不是玩意儿的小王八蛋啊!”

奶奶的哭喊让方驰开始后悔“抓住”了今天的这个“机会”。

“你歇会儿去,”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的爷爷过来扶住了奶奶,“这么打也没用,当心气伤了。”

“打死他就有用了!”奶奶哭着说。

“别说气话,”爷爷搂着她的肩,在她背上一下下地轻轻拍着,“来,跟我下楼。”

奶奶又伸过来往他肩上打了两下,才被爷爷半扶半拖地拉下楼去了。

“小驰你先回屋。”爷爷在楼梯上说了一句。

方驰低着头,跪着没有动。

奶奶应该是被爷爷扶回了楼下的卧室,伤心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方驰还是跪着没动。

他不想动。

无法思考,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想就这么跪着。

感觉现在哪怕是呼吸,都会牵动疼痛的神经。

他心疼。

心疼爷爷,心疼奶奶,心疼这两个对自己倾注了所有精力和爱的老人。

从他跪着的这角度能看到孙问渠房间的一角,收拾得整齐干净的屋子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也心疼孙问渠。

陪着爷爷喝酒聊天,给他们写春联,给他们做盘子的孙问渠,现在已经因为自己一句“喜欢男人”,变成了爷爷奶奶眼里的罪人。

心疼。

心疼每一个人。

可却迷茫地不知道该去怪谁。

怪李博文?

还是怪自己?

他不知道。

“没,没接电话?”马亮在一边问了一句。

“嗯,”孙问渠看了看手机,扔到一边,“三个电话都没接。”

“睡觉,呢?”马亮说。

“一个午觉从中午睡到下午六点?”孙问渠啧了一声,“再说了,别说是睡觉,就算是昏迷了,他听到我的电话也会起来接。”

“那就是出,出去玩没带,手,手机。”马亮笑了。

“大概吧,算了等他给我打吧,”孙问渠伸了个懒腰,“我去看看设计稿。”

“先吃,饭。”马亮拍拍他的肩。

天儿冷了以后,胡媛媛每天换着花样给一帮人安排各种火锅,羊肉牛肉大骨头,川味湘味东北味儿,每天都不重样。

孙问渠感觉自己过完年就能出栏了。

“今天这个麻辣锅比较麻辣啊,”胡媛媛指着一锅红汤说,“那一包火锅料我看那么大一坨就想着给掰一半搁进去,结果手一滑全放了。”

“今儿过瘾了,”孙问渠拿过汤勺舀了一点儿尝了尝,“哎,今儿晚上估计我可以友情出演孟姜女哭长城。”

“是么?”马亮一听就乐了,过来也尝了一点儿,“俩孟,孟姜女,八,八达岭到慕,慕田峪全给它哭,哭倒得了。”

哭完一顿饭,孙问渠去洗了个脸,顺便漱了漱口,再含了块儿巧克力,然后去了设计室。

一直说懒得学着用电脑弄设计图,最后还是学了,他坐到电脑前,叹了口气,一边看图一边把自己的想法都记在了本子上。

马亮没有跟进来,他看图想事儿的时候马亮都能很默契地让他一个人待着。

他忙完了从设计室出来,马亮才过来递了杯热茶给他:“怎,怎么样?”

“明天我跟小张聊聊,”孙问渠喝了口茶,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我先回去睡觉。”

马亮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还是没,没……”

“没,”孙问渠穿上外套把手机放到兜里,拉了拉衣领,“晚安。”

“晚安孙总。”胡媛媛靠在沙发上笑着说。

孙问渠回到自己屋里,洗了个澡之后团到床上,关掉了灯,拿过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从昨天晚上方驰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晚安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联系过他。

孙问渠皱了皱眉,怎么了?

方驰是个很稳的人,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做这种会让他担心的事。

出什么事儿了?

李博文?

把李博文给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

得处理成什么样才会电话不打也不接?

孙问渠躺着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儿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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