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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犬(182)+番外

楼下客厅的小挂钟当当地敲,方驰坐在二楼走廊上听着,十一点了。

他觉得电视里那些一跪一夜跪得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最后晕倒的小娘子们都挺扯蛋的,他还没跪到晕倒的程度就觉得膝盖要碎了,不得不坐在自己后脚跟儿上,再后来脚后跟儿也快碎了,就变成了坐在地上。

手机从下午到刚才,响了很多次,有消息,有电话,他都听到了,有别人的,也有孙问渠的。

孙问渠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但他始终就这么跪着坐着没有动。

不敢动。

他害怕听到孙问渠的声音,他害怕自己伪装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也害怕听到别人的声音,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肖一鸣,程漠,他都害怕,他害怕他们会问。

怎么样了?

什么情况?

怎么说的,爷爷奶奶还好吗?

他害怕去回答,害怕去想起之前混乱而心疼的场面。

楼下的电视开着,爷爷奶奶跟他一样,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一开始都在屋里,现在他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频道始终放在中央一台没有换过。

也没有听到爷爷奶奶有过交谈,他俩习惯的睡觉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却谁也没去睡,就那么坐着,沉默着。

楼下挂钟敲了12点的时候,方驰终于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小声叫奶奶去睡觉。

然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进了楼下卧室,几分钟之后爷爷又走了出来。

方驰看向楼梯口,一阵细碎的爪子声响起,小子跑了上来,围着他转了几圈之后,拱了拱他的小腿,在他脸上舔了舔,最后趴在了他脚边。

爷爷的脚步上了楼梯,比平时要重一些,像是累了。

“回屋睡觉吧。”爷爷走到他跟前儿站下了。

“奶奶她……”方驰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干涩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土,说话都带着颗粒,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样?”

爷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爷爷,”方驰有些吃力地重新跪好,腰往下全都是麻的,跪的时候都有点儿找不到平衡,往小子脑袋上撑了一把才跪稳了,“我……”

“先不要说了,”爷爷摆了摆手,“也别跪着了,去睡觉吧。”

方驰没有动。

“这个事也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爷爷说,“明天再说。”

说完爷爷转身慢慢下了楼。

本来麻木的膝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再这么一跪,不到一分钟就开始钻心地疼,方驰不得不咬着牙又坐回了地上。

小子挨着他用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又在他手上一下下舔着。

“小子,”方驰搂过它的脑袋,小声在它耳边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你知道怎么办吗?你去劝劝爷爷奶奶好不好?帮我劝劝他们……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他们气坏了,可我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小子仰起头,鼻尖顶在他下巴上,凉凉的,湿乎乎的。

“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方驰轻轻抓抓它的脖子,“我这么多年就是怕这个,明明不是我自己选的路但是只能顺着这一条路走下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子的鼻子里发出细细的鸣音。

“我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我爸我妈,”方驰闭了闭眼睛,“但是我又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不起他们……我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方驰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孙问渠抱着笔记本靠在枕头上已经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

“睡了啊?”那边传来了方驰的声音。

“你怎么了?”孙问渠马上听出了他声音的变化,沙哑得厉害。

“我发烧了,”方驰咳嗽了两声,“昨天咳了一夜,今天早上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的?”孙问渠坐了起来,把还放在肚子上的笔记本扔到一边,“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不知道啊,”方驰又是一串咳嗽,“今天去镇上吊了水,现在已经不烧了。”

“怎么不接电话?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孙问渠皱着眉。

“早上烧到快40度,我爷爷急坏了,就送我去镇上,我迷迷糊糊的也没拿手机,到镇上打完针就去我爸妈那儿了,”方驰沙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疼,“我又不好拿我爸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现在是回爷爷家了?”孙问渠问。

“嗯,刚回来,我爸妈他们一起回来的,”方驰说,又压低声音小声说,“没生我气吧?”

这沙哑里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让孙问渠心里一阵发软:“我气过了都,睡都睡半天了。”

方驰又咳了起来,咳完了嘿嘿笑了两声:“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孙问渠应了一声。

“昨儿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碰到李博文那逼了,”方驰说,“给他吓了一跟头。”

“你没把他怎么着啊?”孙问渠笑了。

“没,我一扬手他就得给我跪下……”方驰顿了顿,“跪下,膝盖给他跪得喀嚓响出一首国歌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少搭理,”孙问渠笑笑,“早点儿睡吧,不是刚发完烧呢么。”

“嗯,”方驰也笑了笑,“我明天晚点儿给你打电话,我可能得睡到下午了,今天吃了药很困。”

“知道了,睡吧。”孙问渠说。

“晚安,”方驰说,“我爱你。”

孙问渠愣了愣。

我喜欢你。

我非常喜欢你。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不行的。

方驰说过很多喜欢,各种喜欢。

但是“爱”,孙问渠还是第一次听到。

“孙问渠,”方驰嗓子似乎更哑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孙问渠轻声说。

第85章

孙问渠一夜都没睡好。

平时要想的事儿也挺多的,他躺床上得再琢磨半天才会有睡意,但只要不被打扰,他一觉睡到天亮没什么问题。

今天这一夜他却迷迷糊糊始终没睡踏实,一晚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

早上对着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苍白,他啧了一声,黑眼圈儿都能看见了。

洗漱完,他靠在窗边刮胡子,看着楼下来来往往早起的人。

“孙总!”胡媛媛从对面工作室二楼的窗户探出脑袋来叫了他一声,“过来吃打卤面!”

“好。”孙问渠点点头应了一声。

换好衣服,拿了手机准备出门的时候,孙问渠又看了看手机,虽然提示灯并没有闪,但他还是把手机解锁了又看了一眼,的确是没有任何信息。

手机很安静,昨天晚上方驰挂了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发过消息打过电话,虽然方驰说是发烧了病了,吃了药要睡觉,听声音也的确是像是病了……但孙问渠还是能感觉到这是出事了。

方驰的身体有多好,别人不知道,他……是非常清楚的,这小子一年到头连感冒都没有过一次,回趟家一夜之间就发烧烧成这样?

而且以他对方驰的了解,就算吃了安眠药,他都能按点醒过来早晚电话不会不打。

蒙傻子呢。

还有那句“我爱你”。

虽然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孙问渠的心里顿时就化成了一团绒毛,温暖而安心,但也就是这句“我爱你”把方驰给暴露了。

这小子虽然见了他就恨不得大街上把裤子给扒了,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想操你四个大字,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不会说出这三个字。

他会不好意思。

能让一个说完我想你了都要嘿嘿傻笑两声的人这么突然地说出“我爱你”,只能是出事了。

但如果是出事了……

会是什么事?

孙问渠出了门才发现没戴围巾,北风一兜,他感觉下边儿都快冻僵了,不得不下了很大决心回头重新上了楼拿围巾。

围巾还是方驰那会儿给他的那条,款式很普通,不过挺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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