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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5)

可惜人死了就是没了,便是真有轮回,那也是另一段缘分,与现世无关。

她娘再爱看,曲陵南也一点都不喜自己这张脸。这张脸长得像傅季和,她知道,她娘常常在她耳朵旁唠叨,听多了,曲陵南越发不待见这个爹。

现如今,这男人距她不超五十尺,这点差距几个纵跃即可扑上去,他今儿个新郎装红彤彤的煞是好看,交领处绣着细密繁复的花样,他脖颈修长,喉结外露,喉结左侧的喉管若隐若现,一刀下去,保管血液飞溅,一命呜呼。

可惜了这身新衣裳,曲陵南面无表情地想,她自己从未穿过这样的没用又累赘的衣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一年到头,要猎到完整的皮毛才能下山到村子里跟人换点粗布。做身新衣裳不易。

傅季和身上这套似乎造价不低,她有点替她爹心疼。

吉时已到,鞭炮噼啪,众人喝彩恭祝声不断,傅季和不停拱手,嘴角上勾,喜色满面。他团团做了个揖,转身接过下人递上的马鞍亲自放在轿子前,笑吟吟地看着喜娘轻拂轿帘,扶着一个身材娇小的新娘颤巍巍出轿。曲陵南不晓得此乃河魏城旧俗,新娘子跨马鞍,意取“平安”二字。

曲陵南看着那位新娘子柔弱无力地靠在喜娘臂膀上,长长的绣群半掩住小巧可怜的绣鞋,体态轻盈,正要跨过马鞍。

她知道时候到了,在怀里掏出四个自己做的烟火,分两个方向朝人群投掷过去,四下巨响火光之下,人群骚动,不知是谁尖声喊了句:“有贼人来犯!”

围观众宾客仆佣顿时慌乱起来,四下逃窜,尖叫不断,曲陵南微微眯眼,抽出小柴刀一跃而上,在一片混乱中扑向当中那个玉树临风一身红衣的男子。

一团一团火红色的光晕令柴刀刀刃流动摄人心魄的绮丽红光,曲陵南在这一瞬间看清了自己的爹那张俊脸,那每每令娘亲摩挲着自己的脸怀想连篇的五官,多少年她无比厌恶这种相类,可今日与这张脸乍然相逢,惊惧愤怒令那张脸扭曲。

曲陵南忽地发现,原来他二人长得也不是那么像。

她的五官描画,明明比眼前这一男子要细致讲究,到底还是像娘亲多点。

曲陵南为此颇为满意,满意到她开始觉着,兴许这位爹,也不是那么需亟待被宰。

也罢,那便劈一刀见点血,也算对娘有个交代。

她一念之间,小柴刀准头便朝下三分,不劈脖颈,改劈胸腔,她自小便于此道熟稔于心,此一刀劈下,只见血不伤筋,力度拿捏得心应手。

谁知半道上突然斜斜伸出来数根绿色藤蔓,稳稳缠住她的刀。曲陵南吃了一惊,用力一抽,那藤蔓却宛若活着一般,越发缠得紧,小柴刀宛若被千斤巨顶压住,哪里抽得动半分?

曲陵南绷着脸转过眼珠子一瞥,瞳孔放大,不知何时,边上红衣红裳的新娘子已然掀了盖头,双手做着奇特的姿态,眼神倨傲,看着她宛如看最低等的蝼蚁。

☆、第3章

倘若曲陵南与同龄女子一般自幼长于深闺或浅闺之中,有女性长辈亲自教养,有小姐妹们之间一同玩耍嬉戏,一同比女红比规矩,时不时斗才艺,赛妆容。她兴许会比此时更懂眼前神情倨傲的女子是谁。

这是她名义上的嫡母,且是入了修真门的嫡母。

可惜曲陵南自有规矩,自成方圆,她对这凭空冒出的几条绿藤仅有的反应也不过是皱了皱眉,瞥了眼那新娘子鄙夷且得意的目光,再瞥了眼自己那个爹盯着绿藤喜色中带了敬畏的模样。

她心下疑惑的不是藤蔓怎会无端冒出,而是为何她爹对女人变出这等戏法如此高兴?

瞧这藤蔓细长柔韧,叶子边缘带了锯齿形状,也不过就是榕树下常见的那种鬼缠藤,他到底稀奇些什么?

曲陵南一念之间,对方已经分出另一条藤蔓悉悉索索朝她面首攻来,曲陵南侧头一避,反手一抄,将那藤蔓抄入手中,她低头瞧了瞧,突然做了件周围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她抄起藤蔓,张嘴咬了那玩意一口。

周遭众人原本此时环伺四下,因新娘做法,皆退避一旁,不愿抢了对方的风头,大伙见那小个子刺客居然低头咬了新娘子木系法术变幻而出的藤蔓,不由自主都咦了一声。只听咔嚓一下,那灵活如蛇般的藤蔓居然一口被那小刺客咬断,掉成两截,随后刺客呸呸几下,蓬头垢脸的小家伙狠狠踩了地上的藤蔓两下,抬头平平淡淡地说:“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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