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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7)

可惜没有。

就如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渴望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能别那么急迫决定要宰了她,至少问一句,你是何人,你与曲兰宸是什么关系。

可惜还是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若旋风般在她心中越搅越浓,自懂事以来向来平板无波的内在突然间惊涛骇浪汹涌而至。

为什么?

天道不公,有生灵为草芥,有生灵为猛兽,有生灵为冲天巨森,有生灵为卑贱蝼蚁。

无论生为何物,活着便要各尽其分,各安其所,天命难违,无甚可怨。

然此时此刻,她却骤然涌上一种不甘。

为什么天命落到她身上,只有如此,只能如此?

她自幼便饥一餐饱一餐挨了过来,娘亲不发病还会照料一二,犯了糊涂时便由着她自生自灭,五六岁上便不得不满山满野乱钻乱跑,为口吃的殚精竭思无所不为。若不是生来力气大,身手敏捷,命丧猛兽之口不过须臾之事,而山下歹人众多,多少次为偷一个窝窝头,她也险些要被人打死打残。

曲陵南活下来不容易。

可为什么是她要活得不容易?她明明双亲俱全,却活得比镇上的小乞丐还艰难。

这一瞬间,曲陵南胸中怒意滔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积攒了这么多怨怒,似乎自出生以来种种视为理所当然的不公,其实只是压抑而已。

模糊之中,她听见傅季和一叠连声催促新娘子动手;她听见新娘子鄙夷轻笑道杀这么个小贼会脏了自己的手;她听见有人谏言大喜之日不宜见血,不如将她四肢挑断丢野狗岭喂狗;她听见管事的上来圆场打哈哈请众人进府内喜事继续,转头吩咐家丁将自己毁容断足,卖到人贩子那。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顷刻间冲向紧紧拌着她的藤条那。

她突然感觉藤条开始抖动,藤条上依附的力量像冰雪消融一般,无声无息被那股气流吸走,融汇,渗入皮肉,悄然转化为她自己的力气。

曲陵南猛然睁开眼。她低吼一声,双手顿时挣开,手掌一伸,地上的小柴刀像被吸附一般自动奔向她手中。她张开喉咙,嗓子里发出一声清啸,犹如鹰击长空,双足跃起,以前所未有的高度朝转身离去的傅季和夫妇扑了过去。

☆、第4章

曲陵南此刻犹若被人置于火上炙烤,又如烹煮热油,那股吸纳了术法却未能化为己用的强大气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于四经八脉当中犹若脱缰野马奔腾疾驰。曲陵南感觉到自己浑身膨胀,就连眼珠子突突跳动,似有看不见的气吹鼓得宛若向外凸出。她的小柴刀从未如此刻这边凌厉异常,夹杂尖锐的杀意,瞬间自取傅季和后背。

她全部的念头只剩下一个。

宰了这个男人,一刀将之劈成两半,让他血肉横飞,横死当场!

不如此,不足以平心中怨怒。

不如此,不足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她满眼都是刺目的红,人道是喜事临门,红光满面,在她眼中,却成血色连天,不死不休。

一刀劈下,寒光渗入,傅季和一声惨呼向前扑去,后背已被劈开一道狭长伤口,鲜血顿时溅出,有些还射到曲陵南脸上。

曲陵南眼眸充血,面无表情,借着下跃姿势,反手又是一刀劈去,这一刀直取颈项,乃存了十足杀意。然刀至半空,却听得一声清叱,刀锋随即又被藤蔓缠绕。曲陵南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新娘子脸色苍白,双手做出复杂的法诀,霎时间,刀上藤蔓又长藤蔓,密密麻麻犹如蛇群过境,全朝曲陵南身上爬去。

曲陵南冷冷盯着新娘,横刀当胸,任由藤蔓爬过一动不动。疾风吹起曲陵南的额发,显出小姑娘阴沉的脸,她目光直勾勾盯着新娘子,体内肆虐的气息正疯狂地吸纳身上爬过的藤蔓。

新娘子以达练气期五层,此藤蔓乃其门派木系功法“苒木诀”中修至二层时以自身灵气幻化的攻击术。外人看来,只道曲陵南被新娘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可新娘子却越来越心惊胆战,因为她浑身灵力,正如水流一般,又藤蔓源源不断被对方吸走。

这是什么邪门妖法?

新娘子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此时想抽身而退,连连催动“苒木诀”,却发现不仅毫无效用,反倒令灵力流失越发泛滥。她脸上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拼了剩余灵力于掌心,双手一合,暗绿色气芒乍现掌间,片刻之间凝成一把绿色利剑,新娘子大喝一声:“去!”利剑顿时破空而至,直接刺向曲陵南眉心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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