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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黑化步伐要稳(84)

作者: 无目水 阅读记录

顾止南尚自醒来,见宋寒枝一身血迹,心下也明白她方才做了什么,点头道:“我会。”

“那你带我,我怕是骑不了马了。”

他这才注意她不停淌血的手臂,心下一阵愧疚,道:“好。”

宋寒枝翻了上去,顾止南亦翻身上马,念着她是女儿家,他很自觉地往前挪了不少,确保二人没有一丝肢体接触。

“往这边走。”宋寒枝向右边指了指。

刚才的人都是从这边过来的,料想冲出去也容易些。

顾止南点头,提起缰绳,往右边而去。

马蹄踏过尸首,溅起血腥的气息,顾止南简直不能想象,方才宋寒枝一个人是怎么杀掉这些人的。

“不要分心,我给你指路。”宋寒枝扯住他袖子,手上尚自痛着,腹中忽而又卷起了痛感。

她大概算了日子,便明白过来。去他妈的,这月事来得真不是时候。

“前面有人。”宋寒枝捂住肚子,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要管他们,冲出去便是,越快越好。”

顾止南点头,身下的马匹一声嘶鸣,径直穿过了守在前方的四五道身影,一骑绝尘。

只是愣了一会儿,那四五人提着剑,转头便追了出去。

“他们追上来了。”

宋寒枝无力笑着,“人家不追上来才怪,你以为人家眼瞎了,看不出这马上有两个人?”

“你还撑得住吗?”顾止南见宋寒枝越发不对,还待再问,一道东西从他耳边迅速擦过。

“刚才那是……”

“跑。”宋寒枝打断了他,“不要回头,继续。”

她自然是明白的,那是身后追兵放出来的箭。

几息过去,宋寒枝的肩上已经插上了一箭,她却仍是挡在顾止南身后,不让自己倒下。

顾止南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宋寒枝这是在替自己挡箭。

“唔。”又一支箭插上她的脊背,宋寒枝吐了血,洒在马背上。

“不行,这样不行。”顾止南紧了缰绳,停下来,转过身子想把宋寒枝弄到前面去。

“你这样迟早得死,我不能让你替我挡箭。”

宋寒枝疼得说不出话来,凭着直觉,拉过顾止南往一侧偏过身子,一支箭就从二人面前擦过去。

“不要废话了,快走。”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宋寒枝,顾止南无端地想起了顾止淮,可也仅仅就那么一瞬。

下一刻,他的胸前就插上了一支箭,血涌出来,湿了衣衫。

宋寒枝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停了。她不记得自己哭嚎了多少声,也不想再管身后的人逐渐逼近,只是茫然地拿手堵住顾止南流血的伤口。

满眼都是血,自己的,顾止南的,染在了一起,看得她一阵晕眩。

堵不上,她就撕了自己的衣衫,继续堵。

顾止南倒是笑了,这箭射得干脆,免去了他诸多苦痛,只是可惜……

袖中的小木盒子还带着温热,他想要再握紧一些,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他轻轻叹了声,这一辈子,应该再没有机会了罢。

“别哭了,你看谁来了。”

他头脑渐渐失去知觉,视线的尽头,正奔赴着数道身影,最前面的那人,就是他二十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弟弟。

他的弟弟,顾止淮来了。

原先追杀自己的人被尽数砍在了地上,恰是自己中箭的那一瞬,救兵就来了。

可惜,可惜……

他手中的盒子随他一起跌下了马身,宋寒枝也摔了下去,她撑起身子,摇着顾止南,想要摇开他的眼睛。

可是她没有。

第65章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下,宋寒枝唯一一次大哭。

赶来的顾止淮神色阴鸷,他俯下身去,叫来随行的大夫,察看顾止南的情况。大夫把脉探息,一晌后才摇摇头。

“小侯爷节哀,大公子他……”

星河长夜,万籁俱寂。

过了许久,久到宋寒枝后知后觉,察觉到后背上有痛意传来,顾止淮才轻轻“嗯”了一声。

“好生收拾了,即刻带回府里去,三日后大葬。”

宋寒枝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如此恸哭,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下去。

王敬伦走了上来,“主子,宋姑娘的伤势,恐怕也是拖不得。”

“药箱拿来。”

“主子……”

“安排人将哥哥的尸体先行运回楚都,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王敬伦只好道,“好。”

宋寒枝盘坐在地上,深夜的寒气透过枯草,慢慢侵蚀上来,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只是破天荒地觉得绝望,顾止南死在了她面前,她没能将他带回去。

顾止淮的哥哥,那个儒雅到连刀都不会拿的人,就这么死了。

顾止淮蹲下来,伸手拂了拂她的脸,“别哭了,相信我,我哥死了,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难过。

他很难过,难过到恨不得立即杀了小皇帝泄愤,可他什么都不会说。

如他一贯,深藏悲欢。

仇恨的碑上又刻下深深的一笔,木已成舟,顾止淮没有权利去悲伤,他还要为死去的哥哥报仇。

宋寒枝仰头,唇被咬得泛青,眼角不可抑地淌下两行,晕开血痕,涂了满脸。语气嗫嚅,她摇着头,似是受惊的小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把你哥哥带回去,我,我真的……”

顾止淮伸手抵住了她的唇,“别说了,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将药箱拿过来,解开宋寒枝的衣袖,露出她光洁的肩头,再往下,是秀致的腰际,这小小的背上,竟中了两箭。

口中咬上绷带,顾止淮空出双手,动作极为轻柔地拔出箭,敷药包扎。手指不时碰到宋寒枝的伤口,她咬牙,坚持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在伤口处理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要倒下。

顾止淮将她捞起来,才察觉到她脸上过分的惨白,皱了眉,将她枕在自己怀里,问:“需不需要给你拿止痛药?”

宋寒枝摇头,双手按压在小腹处,不说话。

顾止淮当即明白了过来,地上凉意更甚,不该这么躺在这里,随即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将宋寒枝裹住,抱着她离开了那里。

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她也记不清楚了。她只是比顾止南的情况好一点,受的伤都不在致命位置,一番折腾下来,却也没了半条命。

恸哭之后,便是月事搅天动地的痛楚,抽干了她最后的力气。漫长的一夜,从杀戮到逃亡,最后死里逃生,她闭了眼,宛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安静窝在顾止淮的身上,睡着了。

只是梦里偶然的抽噎,让她的身子不期打起了寒颤。顾止淮抚着她的背,亦闭了眼,靠在褥子里。

山野寂静,一路颠簸,黑夜里,男人隐忍许久的眼眶终究湿润了。

“对不起,哥哥,我来晚了。”

——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晚,三月底到了,才缓缓回了春。

宋寒枝卧床养病,也一月有余,背上的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她勉强能够下床走走。近一月来,她噩梦缠身,这日醒来已是午时了,院里空无一人,她只好一个人搬了椅子出来,在树下晒太阳。

那是春日里太阳独有的味道,夹着迎春花的香气,暖风扑鼻。

头顶的绿叶展在树梢,穿夹而过的阳光成了碎玉,罩在她身上。宋寒枝也不觉刺眼,就这么仰头看着,直到眼角酸涩,也不敢闭上眼。

有些时候,眼前一旦黑下去,那些关于生杀的片段,遍地的血流成河,就会一次次袭上来,不给她半分喘气的机会。

那是比她重伤之下更疼的伤痕,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都是钻心的难受。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这一次,宋寒枝竟破天荒地感到有些累了。

过去的她一直在沼泽里,希冀着有一天能破开禁锢,守得云开见日明,可眼下的事情,陡然让她觉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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