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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萤(79)

不过江临风也怪,自那天在门口吓到黎箫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在黎箫面前,实在想得慌,也只是远远地抽烟,窥探病房里黎箫的睡影,脸上带着既欣慰又苦恼的微笑。黎珂心底对此嗤之以鼻,想你就一大尾巴狼装什么纯情少年呢,还装得一脸隐忍而痛苦。念头过后,黎珂却又担忧起来,原因无他,江临风老这么远距离观察黎箫,其实透着很深的执念,他虽不出现在黎箫面前,但黎箫实际上时时刻刻都落在他的眼里心底。别的不说,箫箫日常的大小事务,包括一天睡多久,醒来多久,什么时候摘除呼吸器,什么时候换什么药,说话了没,说了什么,他无不了如指掌。这显然对于今后落跑计划的开展极为不利,黎珂琢磨着,江临风要总这样远远地,一刻不停地关注黎箫,还真不如就走到人跟前去,表面上和和气气,卸了他的心防来得好。他想了想,单独找了林玉芬出来,悄悄商量。

翌日,江临风仍旧站在病房外抽烟,远远的,看见林玉芬与特护急匆匆走出箫箫的病房不知去干嘛,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黎箫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按电铃,却够不着,他困难地撑起来坐着,侧过身去再度伸长手。

江临风看得心惊胆战,手一抖,差点让烟头烫了。他想也不想,丢了烟头,快步抢进黎箫的病房,扶住他的身子问:“箫箫,你要什么?别乱动,摔下来怎么办?”

黎箫身体骤然变僵,脸色变白的脸上,睁大一双妙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惶恐。

江临风始觉自己孟浪,但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抱在怀里,又怎能说放手就放手,他一言不发地搂紧了黎箫,果然,唯有这具绵软的身体能慰籍这么多天的焦灼心痛和苦涩,能带给自己不同寻常的怜爱与深深的眷蜷之情。江临风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他忙闭上眼,嘴唇轻轻在他柔软的乌发上印了一下,随即深吸了口气,毅然放开手,竖起靠枕,将他放在上面,哑声说:“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黎箫惊魂未定,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却不敢对视他,小手抓紧身下的床单,微微颤抖着,显是极力控制内心的恐慌。

江临风霎那间只觉得心疼得难以自持,夹杂着哀伤与懊悔,他举起手,柔声说:“箫箫,你看,我就站在这,除非你同意,绝对不会再碰你一下,你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他困难地闭了下眼,勉强笑说:“所以,别,别怕我,好吗?”

黎箫不说话,咬着嘴唇。

“箫箫,你要什么吗?”江临风小心翼翼地问。

黎箫身子微微发抖,没有说话。

江临风扫了扫四周,忽然间恍然大悟说:“箫箫,你是不是饿了?”

黎箫涨红了脸,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良久,又摇摇头。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黎箫第一次正眼看他,第一次对他说的话有所回应。江临风不由高兴得笑了起来,愈加温柔地说:“那你要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黎箫心里又怕又窘,难以启齿的隐痛又折磨着他,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口。

江临风有些急,怕他哪里不舒服耽搁了,俯下身看他的眼睛,沉声说:“黎箫,告诉我,你怎么啦?”

这么长时间的积威之下,令黎箫条件反射一样,小小声地回答:“疼……”

“哪里疼?”江临风紧张地看着他:“快告诉我,我去找医生。”

黎箫垂下头,咬着唇,半响才小小声说:“管子……”

江临风看看他,身上此时已除去许多不必要的管道,只余下手背上的输液管和身下的导尿管。他顿时明白这个小人儿难堪得脸上涨红的原因,不由笑了起来,柔声说:“别怕,我去找护士,等一下。”

他大步走出病房,嘴角上衔着多日未见的轻松笑容,吩咐门外的保镖将林玉芬和特护找进来。江临风此刻心情好,见到擅离职守的两个特护,也没多斥责,只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吩咐了几句。林玉芬跟在特护后面过来,见了他和缓的脸色,笑了笑,问:“箫箫理你了?”

江临风道:“也不完全算是,他还是很怕。”

林玉芬道:“这也很正常,箫箫虽然长在普通家庭,可从小到大,怕是没人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

江临风沉默了,过了一会,竟然有些犹豫地问:“姑姑,我该怎么做,他才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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