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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19)

甫一照面,周幸就问:“娘娘怎么来了?家里可有事?”

周娘子忙挥手道:“无事无事,就是来看看你。”

周幸满脸不信,没事跑这么大老远,重点是这么早就到,骗鬼呢!“有事直说,我能解决的就解决了,不能解决的再说。”

周娘子脸一红:“是……是你四哥,想吃肉了……”

“……”

“眼看就要中秋……”周娘子吞吞吐吐的道:“你四哥他……还没吃过月团,所以……所以我想……你有没有几个钱与我买月团?”

周幸不大高兴:“上两个月不是给了你钱么?都用完了?”

周娘子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嫲嫲抢走了,棉絮都抢走了。怎么有这样的婆婆啊!偏你爹爹还要孝顺!给了她,就是给了你大伯家,有去无回!你要我冬天怎么办?要是四郎再冻病了,那是要我的命哇!连油都不给留,大娘!大娘!娘娘真不想活了!嫁给你爹爹,受一辈子苦啊!大娘!你千万好好的,不要被赶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哪是你能过的!你拿了那么多东西回去,你四哥他都吃不饱,我一辈子就指望着你了啊!我的儿啊!不是为着你们,我都不想活了哇!呜呜呜!”

想来周娘子是憋的狠了,见到女儿忍不住哭诉,卖女儿难道她不心痛吗?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贱籍是什么意思么?难道她看不见秀才家的鄙视么?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丈夫一味愚孝,家里进项没有增多,却多了两张要吃饭的嘴。好容易女儿弄点东西回来,竟落不到儿子口中。这女儿竟是替大伯家卖了!满肚委屈无处诉,让她怎不难过?

周幸听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也不打搅周娘子,只在一旁默默的递帕子。自己也两眼泛酸。不是给不给家里钱的问题。养爹妈,那是天经地义。养弟弟也只当为了爹妈。可是如今这情况,分明是逼的她连伯父一家都养,这日子怎么过啊?就算老太太死了,还有个长兄为父呢!伯父压下来,她上哪都说得理?赚了那么多,爹妈弟弟饿肚子没肉吃没衣服穿,她狠不下这个心。可是一给家里,那是连着伯父家一起养,她还没发财好么!周幸暗骂祖母偏心眼,天打雷劈!周娘子抬头见女儿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索性抱着女儿,母女两再痛哭一场。

哭过一阵,周幸心想:要么东西多买点;要么,爹娘弟弟一点光都别沾。憋的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咬牙切齿的道:“衣裳呢?可还收着?”

周娘子点点头:“她还抢,我就挂大伯家的房梁上!!”就一个命根子,去年冬天就是冻病的!再让他们抢了,再病一场没了怎么办?便是砍了大伯一家,那儿子也回不来。

周幸内伤中:“罢了,棉被我想办法再弄一床。肉么,吃了便吃了。下回你带着四哥来,我们到这里吃好吃的。”

周娘子抹泪:“不是只让我进来么?”

“他在车上等一下,我们出去吃。”

“那得花多少钱啊?”

“比便宜了大伯家的那仨混蛋强!”周幸气疯了,她在家的时候就抢东西吃,如今就弟弟一个人,不知道被欺负成啥样呢!天杀的族长,平日里威风的很,遇事全都王八脖子一缩,只管看热闹。还有秀才家,平日里东家长李家短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呸!

周娘子见女儿气的发抖,讪讪的道:“你……你别生气。”

周幸磨的牙槽吱吱的响:“没!生!气!!走!我们吃好吃的去!”说着就带着她妈出了门。跑到一家脚店,要了一份油水丰厚的饭食,又弄了一小份羊肉,堆到周娘子面前:“娘娘吃吧,这是羊肉,贵人们吃的。”

羊肉,那是传说中的食物!周娘子咽了咽口水:“带回去给四郎吃。”

周幸道:“你先吃,我待会买一块,你藏在袖子里,只管拿点肥猪肉引开他们,悄没声息的把与四郎吃!”

周娘子郑重的点头。

周幸好想死,给自己亲弟弟吃块肉,尼玛跟做贼一样,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周幸家极品也有,但她混成这样主要是爹妈太包子鸟①恚:读“灰”。意思很好懂,心头压着一串儿土,那滋味……官方解释:愤怒,怨恨。

☆、中秋

气归气,也不能真让周娘子空手回去。只得又像上回一般买了肥肉和油,糖果就不买了,横竖自家捞不着几颗。此时已经八月初二,早有机灵的商家开始做月团,周幸忍着大不爽买了四斤最便宜的。又买了两个精贵的递给周娘子:“这两个好吃,一个你路上吃掉,另一个藏起来。她们总不至于搜你的身。别的我也不买了,买了……你也守不住。日后只多来两趟打牙祭吧。”又再次嘱咐:“把四郎带来!”

周娘子点头,随即不放心的问道:“真能再凑棉被?”

“能!”

周娘子瞬间觉得自家女儿有通天的能耐!

“万不可四处炫耀!”周幸强调:“有好东西密密收好!要是弄的人尽皆知,就要被人打主意!宁可面上吃点亏,也不要赔了底!”

周娘子又想哭了,她真后悔跟婆婆得瑟了。也怪周家嫲嫲重男轻女,因大伯家三个儿子,她才生了一儿一女,一直不招婆婆待见,等到女儿出息,哪里忍的住?不曾想东西几乎被抢的干净,丈夫还不顶事,简直刺激的她心角落都在滴血,雪白的棉被呢!上哪找去!如今听到女儿的话,哪敢不应呢?

周幸心情不好,也不想带着到处逛。逛什么?逛了又不能买。农村里用钱的地方不多,看来钱也没必要给了,不如自己收着,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折回教坊,母女两个也没甚好说。家长里短吧,尽是被大伯家欺负的事,周幸听的忧桑。再多的话,周娘子也不会说。周幸是没话找话,用最白的话说:“前日有个大官人赏了我一本书,值五六贯钞呢!”

周娘子目瞪口呆:“五六贯!?哎哟,怎么赏的不是钱?”

周幸笑道:“大官人的想法,哪是我门能懂的?”

“能卖了换钱不?”

“不能。”直接赏钱我就不告诉你了!万一你一个大嘴巴,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可惜,白放着不能花。”不过总是好事!

“虽不能花,我却抄了来,你又带回去给四郎读吧。”咳,虽然她的山寨版不能当字帖使,但可以当识字书本。

周娘子自从上回听说识字的人都是高薪,就对读书一途赞成的不得了。又有四郎识的几个字,族里有在外打工的捎信回来,让四郎读信,也不好空着手,或是一个笼饼、或是两个钱、又或是几个萝卜白菜半升米也是好处。虽说老念白字,但要价便宜啊!大略意思懂了就成,也就不麻烦秀才了是吧!这让周娘子在族里乡间颇得了些体面,竟主动对周幸说:“还有纸笔么?我带了给四郎使。”

“尽有,我与你一刀纸。他平日得闲,也不必只在纸上写。寻块石板,用毛笔蘸了水,也是一样的。”

周娘子美的不行,带着日后有人带着两三升米来托她儿子写信的美好憧憬回家了。

周幸光顺气就花了两天!坑死人了,好容易混点开心事,就被泼了一头冷水,老天肯定跟她有仇!可再郁闷日子也得过!再气不顺,晚间照样要陪笑脸。教坊新一批的学生毕业了,脸蛋都掐的出水来的嫩妞,越发衬的老一批的花魁暗淡无光。月恒的客户等级逐渐下降,以前做调剂的商人,如今变成主流。月恒不岔,阿南更是气的呕血。在商人间混脸熟有个P用,再好,那也不是主流!

再看燕绥那边,情况也差不多。三十多岁,在后世都得略显违心才能赞一句风华正茂,何况在这个年代这个地头。要说月恒和燕绥已经很彪悍,彪悍到几乎成为传奇。一直爆红到三十岁,在教坊司这种年年岁岁有新人的地头,绝对属于奇迹。果然实力派比偶像派熬的久,技术比容貌更吃香。尽管如此,从巅峰跌到三四流,月恒多少有些失衡。表情越来越冷,脾气越来越坏,但买账的人却越来越少。周幸的日子难过起来。不过她一贯野心不大,说实话,商人打赏比官员们还大方些,她也攒了一些钱。如今年岁也不大,干到25岁,就算是只有基本薪水也够她攒下做小买卖的资本,心态也还好。只有月恒的脾气,稍微有点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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