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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2)

女高音不客气的捏着周大娘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唉,这年头找个小娘子都不易了。”

秦嫲嫲笑道:“那是官家仁慈,风调雨顺。”

女高音道:“这是好事,只是如今这些官人,谁又是好相与的?又要颜色好,又要气度好,还要技术好!还不能落了俗套。说句没良心的话,没有那么多抄家的,哪来新鲜人?”

“这就奇了,”秦嫲嫲道:“你们教坊司的小辈竟没人不成?恕我说实话,他们穷人家,吃不饱穿不暖,长的像样的一万个里也没有一个。不像你们这儿,模样也好性格也好……”

女高音尴尬的笑笑:“那些个成了名的,谁又不要一两个伺候的人?”

秦嫲嫲了然,教坊司里的人,只要不脱籍,那是世代相传的。谁没有点门路?让学艺可以,让伺候人……虽说徒弟伺候师傅那是天经地义,但伺候与伺候也不尽相同。最简单的例子,做徒弟的伺候师傅,那是做贴身活计,活少空闲多见识也广,十分有助于对技艺的学习。便是不跟着名家,教坊司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培训系统,跳舞杂耍的,也未必要个个都长的那么漂亮,怎么着也轮不到去做粗活,反倒还要粗使替她们洗衣洒扫。所以这使唤上的人,还真不好从教坊司挑,只不过到底是教坊,也不能随便找个丑的让人难忘的吧?起码也要有个中等偏上水平吧?不然岂不是拉低教坊的平均线?唉,这么说来,周大娘有点可惜,若不能表演,怕是攒不下什么私房。到时候也未必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要知道教坊司的子弟,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过再怎么差,也总比去其他地方做女使略强些,只看她的命吧!

女高音又与秦嫲嫲寒暄了两句,方对周大娘说:“我是这里的管事,姓陈。你们都归我总管,你叫我娘娘便是。”

秦嫲嫲暗自松了口气,这是要下了,又陪笑道:“这孩子有些腼腆。”

那陈娘子什么人没见过?压根就不理会这事,挥挥手道:“这次我承你的情,大冬天的替我寻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除了说好的抛费,只得请你吃顿好的并裁个尺头。我这里别的没有,酒肉总是够的。你带着这孩子先去垫垫,我叫小子替你寻车去!”

秦嫲嫲千恩万谢的跟着引路人拖着周大娘走了。那个引路的也不多话,带着他们到一间小屋子坐下就退了出去。不多时,又有人端了几个笼饼,两碗粥并一些小菜和一碗炖羊肉来。秦嫲嫲招呼周大娘道:“慢慢吃,先喝粥垫垫,今晚别吃太多了,小心胀了肚子不舒服,日后尽有的吃,没准啊,日后嫲嫲还要沾你的光哩。”

周大娘点点头,端过一碗粥慢慢喝着。她很饿了,可是粥烫的不行,只好装淑女。

一时饭毕,秦嫲嫲擦擦嘴才说:“这里的规矩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说也未必真,你也不用听我的,自有人教你。”

周大娘点点头,半晌憋出一句:“一路上多谢嫲嫲。”

秦嫲嫲会心一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就是吃亏在嘴不甜上。日后啊,就算不爱讲话,也要带个笑影。这世道讨碗饭吃不容易,讨人喜欢的人总过得好些。我们大娘是个好孩子,谁家小娘子到这个份上不哭不闹呢?”

周大娘默道:哭闹有用的话,我也哭给你看!虽这么想,还是记住了秦嫲嫲的话。

秦嫲嫲摸摸周大娘的头道:“这里是教坊,官家的地盘。你若行得正坐的直,轻易不会叫人轻薄了去。长大了,寻点关系脱籍出来,便是嫁个商人也是好的。或是寻个教坊里的人家也行。这里虽说不是良家子,却也不缺衣少穿。于我们百姓而言,是好去处了。你娘千万求着我,要我替你找个好去处。她不是不疼你,只是没办法,别怨她。”

周大娘点点头。

秦嫲嫲又道:“好孩子,人生在世总有些苦。这里学艺严格,你要听话,别白挨了打。在这里没根基,做人和气些,忍让些,别跟人顶牛。他们仗着爹娘兄弟,犯了事也不妨。若是你被赶了出去,又不是良家子,便只好做奴婢或是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知道么?”

周大娘再次点头。

秦嫲嫲再次叹口气:“努力学,有一技之长方有立足之地。”

“嗯。”

秦嫲嫲拍拍衣裳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淡定,我是亲妈①: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在宋朝一律管叫“哥”

☆、陌生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灯火辉煌,却让人感到无限悲凉。周大娘静静的看着房间里考究的装饰,等待着来决定她命运的人。屋子很暖,即使她穿着麻絮的衣服都不觉得寒冷,应该是有取暖设备。不由苦笑,红灯区什么的,真有钱。又饱又暖的环境,让人自然而然的放松。因寒冷而紧绷的后背传来阵阵酸痛,似乎扯的肺都呼吸的困难。不过这种情况她早已适应,周家是穷人家无疑,每年到冬天冷的受不了的时候,都只好去跑一圈,以期不被冻伤。所以她常常恍惚,这样艰难困苦的环境,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唉,走了一天,都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想到此处,又用力甩甩头:不是发誓既然被卖掉,就不要再做包子的吗?怎么又包子了?要改!一定要改!

“喂!周大!”

周大娘一个激灵,抬头望着发声的地方。原来是个小娘子,穿着黑色上衣灰色裙子,走进一看,却是绢布。再次感叹:红灯区果然有钱!

“真是呆子!”那个小娘子一翻白眼:“喂,叫你呢!”

“嗯。”

“……”小娘子呕血,土包子真是不懂礼!“我是阿南,月恒姐姐的女使,从今日起你跟着我做事。”

咦?是做女使?不是做妓|女!?

“瞪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快来?”阿南捏着鼻子道:“也不知几日没洗澡了,脏兮兮的!如今教坊也不像样了,什么人都收!”

“……”

叫做阿南的女使,一面带着周大娘,一面絮絮叨叨的说话。因为口音问题,周大娘还不是很听的懂,索性就当她放屁了。此时正是夜里,也是教坊最热闹的时候。这年头墙的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走在回廊上,隐隐约约听到的是各种嘈杂的混合,颇有点后世KTV的味道。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一间屋子前立定。阿南一推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标准宿舍的模样——四张床加一排桌子。周大娘大囧,我这是回到了服装厂的宿舍么?

阿南却不管她,抬脚踏进屋内,指着靠门的一张床说:“这是你的床,床下有箱子和盆。日后早起自己去打水洗脸,夜里也是自己打水洗脚。若是洗澡,便是在公共澡堂,待会我就带你去。”又奉送了白眼一枚:“你这身衣裳不行,我这里有套旧的,你先穿着吧。”说着快速从箱子底掏出一套衣服丢到周大娘怀里:“走吧,我带你去洗澡,洗完了才好去见娘娘!”

周大娘只好默默的抱着衣服和盆跟着阿南往浴室走。

浴室里人不多,这会儿是前面使人的高峰期,没几个人有空。阿南是个暴力女,估计也是没什么时间,还不待周大娘自己动手,就三下五除二把她剥的干干净净。周大娘尴尬的要死,拼命躲。无奈力气没有人大,没多久就被冲干净摁到池子里去了。

阿南手上不停,嘴里还说:“害什么羞啊!你才几岁就知道害羞了?”

“……”红灯区的人果然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不多时,周大娘就被洗的干干净净,外带拍了一身的香粉,刺激的她喷嚏足足打了四五个才适应下来。不用说,又被阿南好一阵耻笑。还没来得及体验阿南保暖性极佳的旧衣服,就被拎到了进门见到的女高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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