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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215)+番外

杜妈妈飞奔出门,随便拎了个小厮扔出门,又急忙叫请大夫。越氏忙喝止四处乱窜的丫头婆子,勉强把正院的乱象治住了。而后埋怨的看了徐景昌一眼。

不一会儿,叶家的孩子集体跑到上房,全都瞪着徐景昌。徐景昌却是闭嘴不言,不管大伙儿怎么问,就是不回答一群师弟师妹的任何问题。

好容易等到叶阁老回来,老太太才幽幽醒来。把人尽数撵了出去,才压低声音对叶阁老道:“外头什么事?昌哥儿进门就说有大事,让我装晕把你弄回来。”

叶阁老方知上了当,脸色微沉,安抚了老太太两句,扭头往外头冲徐景昌招招手:“跟我来。”

内宅不是说话的地方,祖孙两个往外书房走去。庭芳心道不好,趁人不注意,先抄近路奔到外书房,比叶阁老还先到。

叶阁老进门见到庭芳,没好气的道:“说吧,弄什么鬼!”

徐景昌推开窗户,见外头没人,才低声道:“圣上已意决,阁老万不可硬碰硬。”

叶阁老登时火起:“什么叫硬碰硬?太子叫你来说的?”

徐景昌点头。

叶阁老道:“福王呢?”

徐景昌道:“还在宫里。”

叶阁老看了徐景昌一眼,直言道:“你知不知道用纸钞是什么意思?”

徐景昌还真不懂,抓着脑袋道:“福王使了个太监,心急火燎的抓了我传信儿,所为何事还不知呢。”

叶阁老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怒道:“我知道边疆告急,知道朝廷无钱。但纸钞绝不能印!民间谁认那玩意儿?宋明两朝的宝钞结果如何?汉朝如何由盛转衰的?朝廷能由此获一分利,层层官僚就能借题发挥得十分利。天下统共才多少钱财,全叫朝廷与官吏卷了,寻着造反呢?太子殿下不欲与圣上硬杠,难道他想要个千疮百孔的江山吗?”

徐景昌根本就不知前因后果,被叶阁老唾沫星子溅了满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阁老见徐景昌一脸茫然,知道他没法子涉及朝政,史书又学的七零八落,只怕只能当个传声筒。扭头对庭芳道:“叫你丫头出门,把福王请来!”

庭芳应了,跑回去喊安儿。安儿牛高马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所以凡举出门传信之事,都叫安儿去。庭芳也没告诉安儿真相,只说得了新玩意,叫福王来瞧。

回到外书房,叶阁老和徐景昌相对沉默。庭芳便问:“朝廷哪处差钱?”

叶阁老叹了口气道:“固原大败,蒙古人进来洗劫一空。大同倒是险险守住了,但城墙被毁。八月了,到了冬天,蒙古人没吃的,就要进来劫掠。朝廷哪里来的银子修缮城门城墙?咱们又打不过蒙古。今年夏天黄河泛滥,户部穷的叮当响。秋收在即,可河东几省大灾,便是不免赋税,又能收的上几个钱?圣上便想出了纸钞,好歹腾挪些银钱,以解边关之急。”

徐景昌一脑门子浆糊,忙问:“纸钞与腾挪银钱有什么关联?”

庭芳道:“抢劫。”

徐景昌:“哈?”

庭芳解释:“简单点儿的,收税只要纸钞,老百姓必须用金银来换纸钞。于是朝廷空手套白狼,把金银尽数搂到手中。纸钞毕竟只是纸,慢的几十年,快的两三年,全部作废,等于朝廷拿纸换钱。运气好,朝廷腾出手来,继续用金银铜使着;运气不好,整个国家的老百姓都会被洗劫一空。人欲望是没有止尽的。”凡是发行纸币的朝代,全特么是王八蛋。与后世带有保证金的纸币性质全然不同。而古代发行纸币,全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说白了就是对老百姓敲骨吸髓,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钱不值钱,唯有不动产值钱。土地会疯狂兼并,流民四散。很多人在网上痛骂打土豪打地主很残忍,有些地主很好心眼如何如何。那是极端的幼稚,每一个大地主身后,都是百姓的骨血。所谓土豪,几乎都是利用朝廷的贪欲,席卷民间财富。最后国破民亡,只有土豪劣绅是永恒,来了一批又一批。所谓明君,是在这个矛盾里找到相对平衡的点。本朝繁华了许多年,终于抵达历史必然的拐点了么?

庭芳说的含糊,徐景昌听的半懂不懂,只好望向叶阁老。叶阁老更不好直说圣上就是老糊涂了,竟然做出饮鸩止渴的决定。朝廷都穷的预备括隐了,居然还想出印纸钞的昏招。待到“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时,必然军阀混战,国将不国。叶阁老自是精通史书,知道有些事不可避免,但能拖延便尽力拖延,方不负阁老之尊。阁臣就没有傻的,做到阁臣的份上,基本的大局观肯定有。正与圣上据理力争,太子就使了个花招,硬把他叫回来了。此刻心中焦急,不知道那几个能不能抵挡住圣上的贪欲。是的,贪欲。纸钞撒出去,圣上的内库能翻几倍不止,谁不动心呢?

徐景昌见叶阁老神色凝重,与庭芳皆不敢言。直到酉时初,福王才急冲冲的赶来。满脑门的汗,狼狈不堪。进门先嚷:“四丫头,你立刻去房阁老家,搬一箱子细软给我!快!”

庭芳腾的站起,脸色剧变:“什么事?”

第187章 喵喵喵

福王道:“房阁老只怕要坏事,先藏细软,我来日还他家。”

庭芳惊的跳起,立刻跟炮弹似的冲出去。跑到正院,急冲冲的对老太太道:“我昨儿帕子落房家了,想去找找。”

再好的帕子,哪怕销金的呢,也就几钱银子的小事,也值得大张旗鼓的找?老太太眼皮跳了跳,故作镇定的道:“杜妈妈,你带姑娘去寻一寻。”

杜妈妈心中疑惑,还是答应了。事情紧急,只好不要排场。庭芳带着杜妈妈从后门穿过马路,站在房阁老家大门口,自报家门,要求入内。

门房哪里敢拦叶府的小姐,一边放她入内,一边使人往里头传信。才到二门,就被房夫人截住了。庭芳身高不够,拉着房夫人的袖子往下扯。房夫人笑着半蹲着听庭芳说悄悄话。哪知庭芳张嘴就道:“才福王殿下来说,叫你们收拾一箱子细软交与他。”

房夫人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庭芳又道:“赶快,福王殿下现在我家。”

房夫人想问问为什么,看着庭芳稚嫩的脸庞,又有些问不出来。庭芳没法跟房夫人解释,只得冲房夫人福了福:“帕子是我娘替我绣的,还请夫人替我找找。”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房夫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硬挤出个笑脸道:“我知道了,定替你找到。前日我们家得了好些西瓜,正要送去你家,回头连帕子带西瓜直送过去,可好?”

庭芳点头:“我爷爷教我写字儿,我一下午都在爷爷的外书房。”

房夫人憋的半死,疑心福王要敲他们家竹杠。可得宠的皇子要敲,又有什么办法?喊个小姑娘来传信,亏他想的出来,皇子没一个好东西!心里把福王恨了个死,面上还得装成高兴的模样儿,把庭芳送出家门。

庭芳传完话,又折回外书房,才问:“殿下,宫里到底发生何事?”

福王道:“具体不清楚,房阁老赌气跪在南书房外头,圣上气的直抖。我原是在妃母跟前说话,先太子叫我给你爷爷传信,后来这次倒是父皇跟前得脸的太监,来告诉父皇不高兴,叫我别惹事。我听着不好,赶忙赶过来了。”

叶阁老黑着脸道:“只怕还是纸钞之事。”

福王道:“如今朝廷没钱,不发纸钞又如何?等蒙古人踏平中原么?”

叶阁老冷笑:“顶天了小打小闹。我问殿下,西边重要,还是南边儿重要?有在南边儿挖土填西边坑的么?”

福王垂下眼道:“南边儿,如今也没多少赋税了。”

叶阁老斩钉截铁的说:“那也比逼反了南边强!”

徐景昌有些不忍:“那西北的百姓该如何?”

叶阁老道:“西边除了军户,还有几个百姓?便是有,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也想个个都安居乐业,可有时候不是没法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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