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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399)+番外

庭芳在黑暗中抽了抽嘴角,这老油条!恶趣味的把话题直接拐回来:“不论做什么都需要钱。钱不能凭空生出,到底还得地里长粮食。安顿流民、兴修水利,不怕老百姓不叫姥爷一声青天!亦是千载难逢的荣耀。”

只要不沾军事,陈凤宁相当愿意配合:“水利我很不擅长,但凭郡主吩咐,必当竭尽全力,以安黎庶。”

看样子陈凤宁是不打算武力配合造反了,庭芳有些头痛。今晚一直在外围打转儿,都没有触及核心。陈凤宁太谨慎!照现在的局势,他只要彻底跟了福王,将来不说首辅,内阁是必能入的。福王能用的人连脚趾头都不用数。如果赵尚书活着,首辅大概争不过,但次辅也很诱人呐!现在陈凤宁缩脖子,次辅就很可能便宜了严鸿信。严鸿信为人还不错,但人家姓严,不可能拉扯叶家子孙。哀怨的看了陈凤宁一眼,能有点上进心吗?徐景昌连秀才都不是,打死入不了中枢好吗?没见江南豪族想方设法往内阁钻?家族没人在中枢,很难混啊!

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只要陈凤宁还愿意站队就好。不愿沾手军事,大不了他们低调点。大水过后无人村多的很,“偷偷”搞几个村的屯兵便是。再则谈判很少有一说就通的,陈凤宁又不是庭芳什么人!大家时间都紧,庭芳就没再多闲话,把便宜姥爷礼送出门,心中沉思,再调整计划。

陈凤宁的态度不能直接暴露在福王面前,不管怎样,中枢得争。哪怕不完全一条心,至少她与陈谦有幼年情谊,将来很多事都好办。换个人,谁管你叶家子孙死活?二婶的娘家也不错,但家大业大,自家子侄都扶持不完,庭芳没兴趣替人做嫁衣。深深感叹了一句,叶家第二代真是太废了!她二叔多好的出身,进士及第、混过被称之为储相的翰林,朝代更迭时年轻是可以容忍的,偏偏是个方脑袋,白白把机会拱手让人,陈凤宁居然还不肯接!徐景昌是个学渣,将来再得宠,文官调度都是说不上话的,肝疼!太肝疼了!一时想不出解决之道,只好蒙头睡觉。

徐景昌亥正二刻才进门,睡了的庭芳被惊醒。徐景昌说了声抱歉,放轻步伐去耳房洗漱。出来时,庭芳已点了盏小灯等着他了,不由问道:“有事同我说?”

庭芳笑道:“没什么事,替你点个灯,省的看不见磕了碰了。”

徐景昌轻笑:“哪有那么不经事儿,又不是孩子。”又问,“哥儿呢?”

庭芳指了指床铺最里头:“在那儿,我刚喂了奶。”

徐景昌坐在床沿上,道:“今晚你同姥爷说什么?还坐月子呢,别折腾太过。”

庭芳道:“都是泛泛而谈,姥爷说的有道理,不管咱们心里怎么想,今年都只能先安顿流民。还有件事明日得找房二哥哥说说,我不好出门,你叫他来一趟。”

徐景昌问:“什么事?”

庭芳道:“盖房子啊!没房子,今冬指不定冻死多少人。”

徐景昌忙问:“可有想法了?”

庭芳道:“我要想想。除去房子,水利必不可少。否则今年我们再努力,明年又来一次洪水,咱们猴年马月才有打回京城的实力?”庭芳尤其看重军权,没有军权,他们两个无根浮萍太容易被牺牲。帝王的宠幸是靠不住的,何况福王本身就是个怂货,别说什么赵尚书是他外祖,杨坚还是那宇文阐的外祖呢;也别说严鸿信是他岳父,曹操仨闺女都嫁了汉献帝,该架空的照样不手软。福王跟徐景昌的情谊很深厚,但其它的权臣就恨不得把拦路虎打死了。实力,是能否屹立于朝堂的基础。她们跟陈凤宁可不同,陈凤宁的履历,是可以退做诸侯、进入中枢。麻蛋!没学历是硬伤!古代不让女人考科举是吧?喵的!你们全给我等着!

徐景昌揉揉庭芳的脑袋:“建设非一日之功,殿下已调大同士兵驻守皇城,便是没有我们,未必就没把握。咱们本就是两条线,任何一条胜利即可。”

“殿下赢,未必咱们赢。”庭芳毫不留情的道,“师兄,如果你把一切都寄托在帝王的良心上,就太天真了。”

①王田制,即天下王田,名称取法于《诗经》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莽诏书称:“古者,设庐井八家,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这就是王莽的“王田制”,其核心是变地主阶级土地私有制为封建土地国有制,企图以此来遏止土地兼并。

简而言之,就是土地公有制。

第345章 汪汪汪

徐景昌沉默了很久,宫廷里长大的他如果真的相信帝王的良心,那便不仅仅是天真,而是愚蠢了。昔年圣上待他可是慈爱有加,有一度他甚至偷偷将其当做父亲。长大点儿被福王连累了几回后,才收了那傻乎乎的心思。故,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大业已成,退出江湖,就像他的祖先那样。固然定国公府充满了龌龊,然而公道的讲,生活条件比寻常人家好太多。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想要世代富贵是不可能的,能保证与国同长已经是极限了。

庭芳淡然道:“权势,不能没有。徒有虚名的国公或者仪宾,皇家可生杀予夺。便是咱们不惹事,有点子什么风吹草动,说牺牲就牺牲。一如当年圣上为了敲打太子,莫明夺你爵位一般。咱们不能去赌那个万一,我也并不信殿下的人品。”福王本就算不得宽厚,现大家都才二十几岁,心性未定,谁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掌权的时候,勉强能说的上个不错,当了皇帝后,位置不同了,想法自然不同。世间太多事无法辨别好坏,唯有屁股决定脑袋。

徐景昌无言以对,福王待他没话说,那是自幼的情谊。但若说福王是个多好的人,自幼的情谊也是没法子昧着良心说话的。何况皇家人需要的是帝王心术,心底是否良善不重要。再则,帝王不狠,坐不稳江山。徐景昌缓缓道:“度,很难把握。”如果掌握兵权,要掌握多少才不会被皇帝怀疑,免得被帝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掉?

庭芳道:“姥爷不愿很帮我们。”不能利用陈凤宁的资源,就得白手起家,略有些困难呐!

徐景昌问:“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庭芳道:“先搁着吧。幸而我们来了,看在我们的份上,他便是不愿合作,至少不会使绊子。毕竟殿下败了,于他没有好处。十几年的封疆大吏,总是有傲骨的。不能指望咱们两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来就降服了他。”

徐景昌表示理解。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大致交流了下工作,便安歇了。

次日清早,卸完货物的房知德前来道别。海运是他们重要的收益,趁着磨蹭的朝廷还未能伸手赶紧赚钱,故房知德不可能逗留南昌太久。庭芳嘱咐道:“空着船回去还得费心找压船的石头,不若顺道去趟景德镇。灾后几个省都缓不过来,他们必然急着出售,正可压些价格。”

房知德笑道:“知道,任先生早料到了。我留了一船粮食没卸下来,就是为了去景德镇换瓷器。这个点儿,粮食贵比黄金。”做生意的,不能为富不仁,但也不能只讲仁。南昌急缺粮食,截留一整船很不厚道。可他们真的不能做亏本生意,否则无法生存。见庭芳没有妇人之仁,房知德放下心来。上峰会不时观察下属,以判断其业绩;下属亦会揣测上峰,以权衡其眼界。始终稳如泰山,下属才会安心。二人想法一致,彼此都十分满意。

船队的负责人是房知德,庭芳一路上预备生产,过细的事物都没问。此时方知他早有准备,笑道:“还是你们经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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