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计其庶(471)+番外

豆子忙摆手:“我没忘,只是出门在外不方便,我……我……”说着低下声音去,不知说什么了。揉着衣角,生怕自己无用,被庭芳卖了。

庭芳看豆子吓的直抖,心软如泥。身世飘零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女孩儿,太值得人同情。庭芳伸手揉着豆子的头,温言安抚道:“你去睡吧,明日早起伺候我梳头,我一直弄不来头发。”

豆子的眼睛亮了亮,她梳的好发髻,只要庭芳能用她,她就有活路了。

庭芳笑着捏了捏豆子的脸:“还同以前一般傻,也不知你怎么在会芳楼混下来的。”

豆子哽咽道:“在会芳楼,要什么聪明呢。”能脱衣服不就好了么!

庭芳道:“在我身边就要聪明了。跟着我的人都厚道,我明日嘱咐一句,只说你是我半路捡的丫头。你也别说漏了嘴,只说死了男人,是个寡妇。我倒是不在意,然世间对女子苛责,有些事能避则避,明白?”豆子的性子担不得大用,回南昌就把她正经嫁了,也算有个着落。庭芳甚至有意识的对豆子好些,或真有积德,老天一报还一报,让她的小七也能遇着条生路。庭芳哪怕是穿越了,都不大肯信神神鬼鬼。到此刻却是指望着举头三尺有神明,好歹看在她为了家国天下劳心劳力的份上开点恩。只要路不太绝,她是信庭芜能挣出来的,那孩子从来不是善茬儿。

豆子点点头,眼泪不住的落,双膝一软跪伏在地,扑在庭芳的腿上道:“姑娘……”

庭芳拉起豆子:“行吧,睡了,我明日去见刘永年,你别跟着去,看家吧。”

豆子嗯了一声,犹豫了好久,才道:“姑娘,他……对你好么?”

庭芳不大确定的问:“你说徐景昌?”

豆子点头。

庭芳笑道:“我儿子徐清都一岁了。”

“啊?”豆子登时笑开了花,“是儿子?长子吗?”

庭芳道:“你看我这样子像连生了两胎的模样?”

豆子低声问:“他……没有旁的人?”

庭芳纯逗着豆子玩,希望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故意竖着眉毛道:“他敢!打断他的腿!”

豆子噗嗤笑出声来。

庭芳道:“好了好了,总算高兴了。”

豆子方知庭芳是在哄她,心下一暖,有多少年没有人把她当孩子一般的哄呢?庭芳的眼神很柔和,不像几年前在会芳楼刁钻的花魁,更像模糊的记忆中的母亲。豆子心下一松,忽就有些想任性。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姑娘,我不嫁人,伺候你一辈子好不好?”

庭芳有些惊讶,古代女子不肯嫁人的极少,直到后世在许多人心里,没有男人就没有主心骨。随即又想明白了,豆子只怕是心理阴影。顺手喂了一记定心丸:“可以,只将来别看着姐妹们嫁的好眼红。”说毕又眨眨眼道,“眼红了也没关系,我再替你寻个好的。要生的好、脾气好、家中有宅、腹内有书的!怎样?”

豆子听到此话,幸福感瞬间炸裂。不为那择偶条件,而为庭芳愿意逗她。只此一生遇见你,便是皇帝也不换!

次日一早,睡在塌上的豆子被房中的动静惊醒。看了眼刻漏,恰是辰时初刻。这是庭芳被揪起来训练的时间,隔壁君子墨的动静与院子里兵丁们的预备训练的声音传入房中。豆子不免有些紧张。

在古代,隐私观念这种事是不存在的,至多是地位低的人去见地位高的人需要通传以示尊敬,当然也与身处高位的人通常日理万机有关,他们要见的人太多,没有通传的排队制度,家里就是天天开大会了。此刻庭芳又无旁的客人,君子墨算半拉自己人,直接就推门进来吆喝道:“郡主你太磨蹭了!”

庭芳忽就觉得回到了高中宿舍被同学们催着上早自习的日子。想想年纪,嘿,还真对的上。两个搁后世勉强还能称祖国花朵的人,一个当妈一个守寡,真魔幻。庭芳快速拢起头发换上短打,跟着君子墨一溜烟的出门了。豆子怔了半晌,才记起庭芳说过的看家的话,心下稍定,做回了丫头的本行。先把屋子收拾整齐,再出得门去,沿着院子一路问到厨房,打了热水回来后,坐在房中发呆。这就脱离了噩梦般的会芳楼了?真的这么简单么?豆子也知道,纵观淮扬青楼,会芳楼无疑是最好过的,可她依旧想逃离。日日夜夜的想,待到真的离开,又有些恍然,毕竟在那处生活了十来年,占了这辈子的一多半。

豆子的卖身契楚岫云没给,因为没必要。淮扬的青楼每日都在死人,少个把丫头都不算事。庭芳作为一方诸侯,给豆子一个身份太简单,楚岫云也就懒的麻烦。却是给豆子留下了不安。

苦苦等待,直到午时,庭芳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推开门,扭头对隔壁的君子墨扯着嗓子喊:“我要洗澡,打水!”

君子墨怪叫:“我累死了,你自己不会打?”

庭芳炸毛:“我们俩谁是郡主啊?你有没有一点臣下的自觉?”

君子墨果断的道:“没有!”

庭芳气结,她刚被王虎往死里虐,力气本不如君子墨,课业还比君子墨沉重,恨不能用爬的回来,哪里还有力道拎水桶?庭芳沉痛的想,师兄我想你!满心满肺的想你!

豆子从惊讶中回过神,急急迎上前道:“姑娘,我去打水。”

庭芳实在脱力,瘫在罗汉床上问:“你能抬动么?抬不动去隔壁喊那怪力女金刚,横竖她力气大,不使白不使!”

统共木板间出来的墙,隔音基本等于没有。君子墨隔墙道:“偏你那多讲究,累了睡一觉,醒来再洗澡不就结了。”

庭芳:“……”无法逾越的阶级鸿沟,庭芳决定不搭理君子墨。再看向豆子时,发现她早就出门了。

不多时豆子抬了水进来,做丫头的抬水是基本功。木桶很沉重,满满一桶热水寻常的姑娘都是提不动的,可经年的训练,使得粗使的丫头们都有把子好力气。豆子生的寻常,不然不会一直做丫头。但在青楼,生的寻常才最倒霉,丫头也是可以卖的。等于豆子打两份工赚一分钱,还是低收入的那种。生存压力面前,打水就不值一提了。

沉重的桶被提起,将接近滚开的水倒入浴桶中。豆子麻利的拎着空桶,转身跑向井边,打凉水来兑。一个浴桶约要四桶水,豆子就要跑四趟。繁重的体力劳动是此时的常态,亦是豆子的全部立身之本。在底层娇俏的女孩儿是活不长的,只能有用再有用,方有一线生机。

庭芳累的半死,爬进浴桶洗澡。豆子绕到身后,轻柔的替庭芳拆着头发。昔日就是主仆,许多习惯彼此都知,一路上都必须自己照顾自己的庭芳难得的放松闭眼,享受着难得的清闲。下午面见刘永年,她还有一点时间睡个午觉。怪道后世有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成大事者,旁的不论,精力不济就可出局。

庭芳抓紧时间休息,不过睡了半个多小时,就急急起来梳妆。君子墨自己会打扮,她冒充的又是远房亲戚,这种身份亦主亦奴,名义上说着是主家,实际上干的都是奴仆的活儿。就如君子墨的伯母邹氏,说破天了也就是个雇工。固她只要稍微装扮即可。庭芳则不同,她的头发梳起来无比繁琐,一直以来也没学会,在松江时一律省事的带那华丽无比的冠。此刻有了豆子,倒是能梳一些精巧的发髻了。

留了豆子看家,庭芳带着二十来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约定的地方而去。刘永年包下了一座精致的酒楼,让庭芳看到他的诚意。自古江南女子擅缫丝纺纱,女人顶门立户的便比旁处多。因此能同时招待女客和男客的酒楼应运而生。毕竟对着女掌柜,总不好去秦楼楚馆,亦不好多喝酒,便只在菜式与布局上下功夫了。

刘永年兄弟倚在二楼往下看着来往人群,不多时庭芳一行人就出现在了视野。刘永年哂笑:“她竟是骑马而来。”

上一篇:庶出庶出 下一篇:我知道你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