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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491)+番外

庭芜道:“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杀我,但会杀你!”

安十三道:“姑娘是关心我么?”不用庭芜回答,他已傻笑开来,“原来姑娘是关心我的,我还当全是我自己瞎想。”

庭芜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安十三,金尊玉贵的首辅家的小姐,怎么会喜欢一个睁眼瞎?可是她挑着一个睁眼瞎去欺骗,因为他笨,容易上当。

进了海河,船桨就没什么大用了。反而是控制方向的船舵更需要操持。安十三在船尾把控着船舵,傻乎乎的问:“姑娘,你家姐姐同你一般识文断字么?”

庭芜胡乱的点头。

安十三有些尴尬:“她会不会嫌弃我啊?”

庭芜扯了扯嘴角,闭嘴不言。

安十三只当她不惯船只摇晃,十分抱歉的道:“没法子弄更大的船了,忍忍吧。”

庭芜依旧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十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因为紧张,他需要靠着对未来的幻想来缓解。幻想的基点,就是眼前的庭芜。

天空比先前更亮,意味着他们被发现的概率更高。庭芜心中急的发慌,又不敢催促,生怕安十三失了冷静,船行更慢。就在此时!前方开来了几搜船,每一艘都比他们的大的多的多。上面的旗帜,分明是冯爽的款式!安十三瞳孔一缩,差点掉下船去。

透过海河上的薄雾,庭芜也见着了追兵。当机立断下了决定:“你跳河走!他们不会杀我。”大不了落在旁人手里,大不了再装一回小白兔,只要活着,总是有机会逃脱的。

安十三却不肯:“抛下女人逃命,算什么好汉!”

庭芜急的推了他一把:“好汉,我等你活命来娶我!”

本是哄着安十三的话,听在安十三耳里,灌了蜜水一般,更加不肯走。箭羽再次袭来,庭芜的嘴却被安十三捂住,他低声在庭芜耳边道:“我方才是说笑的。你不能落到他们手中,没了冯大王,他们……他们会……”一群人一起上!营里的确从来不杀女人,可是没有一个落入兵丁中的女人能活过一个月。安十三的年岁比庭芜大两倍有余,生活经验非庭芜一个少女可比。他知道庭芜在骗他,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即便骗他,总是会关心他的不是么?才几面能有什么坚实的情谊?但他相信,日久会生情,他将来好好识字好好习武,跟着庭芜的姐夫,总有出头之日。到那时能配得上庭芜了,他再提亲,风风光光的把她迎娶过门。所以他不愿去京城,那里没有前程。庭芜在骗他,他何尝又不是装成老实头骗庭芜?

庭芜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呜咽着,推着安十三,让他逃命。安十三奓着胆子,亲了亲庭芜的额角,低声道:“小丫头,要是咱们都活着,你可得记着,要骗人找年纪小的骗。我这把年纪都快赶上你爹了,什么没见过?”

又是一根箭羽插在船舱内,喊叫声越发明晰,他们即将被包围!

安十三放开庭芜,喝道:“闭嘴,别叫!”然后操控着船舵,试图往追兵的反向掉头。然而来不及了,追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照耀着大地。利箭反射着金属的光辉,如雨点般的射向船舱。避无可避!

就在庭芜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一声闷哼在她头上响起。安十三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箭羽。庭芜死死咬着唇,因为她一放开,就会痛哭出声。

安十三用最后的力气,把船换了个角度,声线因剧痛而颤抖:“叶姑娘,你会游泳吧?”

庭芜点头,哽咽着道:“我带你游去海上。”

安十三笑出声来:“傻话!”

就在庭芜试图把安十三往水里拖时,她被安十三一把推进了水里。深秋刺骨的海河水刺激的庭芜一个激灵。

“朝北游!”

熟悉的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庭芜一蹬腿,往北边游去。江上的薄雾掩护了她,安十三却架着船往东边去。庭芳冒出头来,想喊安十三,告诉他错了方向。就见铺天盖地的箭羽射向了小船。而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看见了鲜血染红了海河。河水向东,小船顺着水飘去了远方,几艘大船跟着追了过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庭芜已经知道,安十三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四姐姐,我又害死了一个人……四姐姐……四姐姐……

冰冷的河水中,庭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401章 汪汪汪

追兵逼近了安十三的小船,捞走了他的尸体。左护法闫辉要的便是这个结果,冯爽被谋杀的当夜便逃走的人,不管什么都能栽到他头上,继而借题发挥对看不顺眼的人进行清洗,以保自己上位。活人变数太多,闫辉自家不清白,不定被咬出些什么,还是死人比较好用。至于一同失踪的庭芜,没有人放在心上。比起大业,个把女人算的了什么?没有庭芜更好交代,勾搭上了大王的女人,可不得私奔么?反而更不好栽赃。

大船快速的开走,左近的民船才敢出行。一艘路过的民船好奇的从水里打捞起个不明物体,拖上来才看清是个娇俏的姑娘。动荡的年代大不易,船家起了恻隐之心,点起了柴火把姑娘放在旁边,带着货物顺河而下。至于在带着冰碴子的水里泡了不知多久的姑娘是死是活,就看天看命了。

江苏

徐景昌满载八千人的兵船沿着运河一路向北。听闻是徐景昌亲自带人,路过城池十座里降了九座。徐景昌更是明白了庭芳为何从不想着自己坐天下。打着福王的旗号,投降不算投降,至多算站队,还是李家的江山,名节未失忠魂不散,一点负担都没有。即便徐景昌现打着福王的旗号,将来又反悔,那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无辜,只是被逆贼徐景昌骗了而已。

便是有一二想做“纯臣”的,不待徐景昌逼近,副手就将其干掉了。仗打的太顺,几乎等同于徐景昌把各个靠的住的将领与少量的兵丁分散于江苏各地。各大家族即便有些知道江西土改的,也先默不作声的观望。土地从来就是用于兼并的,谁强悍谁抢最多的土地是规则。此时福王要做大事,反抗者死。待到福王登基,为安抚江南,又是另一套手段了。何必着急呢,不是么?

捷报频传,庭芳在南昌的心情并不算好。万丈高楼平地起,脆弱的地基支撑不起她的宏伟蓝图。徐景昌打的越是顺,代表的是守旧的势力保存的越完整。不是她暴虐,没有不流血的革命。许多时候,不把对方杀到毫无招架之力,后患无穷。北洋政府为何总是孱弱?国民政府为何总是力不从心?无它,打的不够彻底而已。旧派势力与新派的纠葛,老大就只是盟主,而非一言九鼎之人。偏偏想要管好一个国家,需要的恰恰是一言堂,或者说,绝对的权威。金字塔的结构才够稳定,几个山头,早晚崩塌。

颜飞白见了捷报,彻底蔫儿了。他没能策反徐景昌,亦无法说服庭芳。这二人干尽了出格事,却是长着两副赤胆忠心,把那君临天下之事半点不放在心上。一年多的积极谋划成了泡影,想死心又不甘。辗传反侧,纠结不已。

只有陈凤宁是最高兴的,徐景昌的顺利,让他有的是理由高兴。他想做一代权臣,靠着从龙之功,轻而易举就能入阁;他也看得清形式,越顺利庭芳越难冒头。一个郡主,叫着体面罢了。比起眉眼间全是笑意,吃上两口小酒,满世界的炫耀他的外孙女婿如何英勇。庭芳总觉得陈凤宁做作太过,却是又说不上来。心中生出些许防备,更多的无奈。打的这样顺,福王天下归心,她的“价值”进一步削弱,想要延续政策,靠的唯有陈凤宁。

庭芳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怀念叶阁老。多年前,叶阁老在案头翻阅史籍,眉头紧皱,试图寻出解决兼并之法。庭芳好想同叶阁老说:爷爷,我知道怎样控制兼并,可我现在只能把个半成品上交朝廷。时间太短,老天太苛责,我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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