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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503)+番外

蒋赫比起韩广兴又有不同,他是纯粹的土匪,庭芳没兴趣与他合作,只卖了个消息,告之他安徽都指挥使带人攻打安庆,后方空虚,正好趁火打劫。去通报的人轻轻松松捞了一百两赏钱回来,安徽的后方就倒了霉!

就在此时,京城亦有异动。徐景昌北伐,是从东湖港出发,带领着船队北上,而非走陆路。就代表他并没有控制山东等地,故三万兵马依赖的都是东湖海运之供给,自己带的并不多。几日之后,存粮告急,京城戒严,定国公府被围的铁桶一般,留守在城外的戴适必须做出决断了。

三万人,只有八千属于嫡系,没了粮食,八千嫡系或能熬上十天半月的稀粥对付,新编入的队伍就不行了。万人聚集之所,饿肚之时,哗变只消得一瞬间。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戴适与谭庆生无法探知徐景昌的消息,撤退就变成了当务之急。

然而撤退等于放弃徐景昌,跟在了六年的主上,又如何舍得下?戴适看着见底的船舱,气的破口大骂:“他大爷的狗皇帝!我们辛辛苦苦打来,不提钱财美人的赏赐,饭也没有一口吃的。也有在外打仗还得自己操心口粮的?我看大燕朝要完!”

坐在对面的谭庆生道:“朝廷无米下锅,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老哥,我们当真要走么?”

戴适道:“不走杀马炖肉,然后被人家杀么?”

谭庆生苦笑:“仪宾怎么办?”

戴适沉默,能怎么办?凉拌!半晌,咬着后槽牙道:“早知今日,就不该惦记着那劳什子福王。咱们打了江山,叫仪宾做皇帝多好。仪宾能征善战,郡主能写会算,怕开创不得那什么大唐盛世?千里迢迢自带干粮替他卖了一回命,得的又是什么?咱们还没走呢!仪宾就叫卸磨杀驴了!锦衣卫围了好有三层,保管仪宾神功盖世都插翅难飞。”

谭庆生道:“行了行了,被知事跟了几个月,你嘴里四个字四个字的词儿一串串的,考秀才呢?”

“你特么才考秀才!”戴适道,“就此夹着尾巴回去,丢人倒是不怕。将来没脸见总兵!仪宾待我们不薄……”

谭庆生蹲在地上,捂着双眼,哑着嗓子道:“咱们冲一回京城,能有胜算么?”

戴适道:“咱们三万,两万半路出家的。勇国公五万驻守京城,你说呢?九边将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咱俩是你能跟勇国公比?还是我能?”

谭庆生道:“咱们一走,便是判主之小人了。”尽管有徐清,有的是向世人解释的理由。可人不能骗自己。徐景昌待他们真的无话可说。可事到如今,也没甚话可说了。谭庆生站起身来,朝北方看了一眼,低声道,“趁着夜色,走吧……”

三万兵马,站的不够高的话,一眼都望不到边。可调度指挥得力,比起几十万大军,又容易许多。白娘子教虽覆灭,未死绝的小头目们依然带着马仔做着土匪。京城兵马行动掩盖在白娘子教的阴影下,只要不是开往京城对准城门的,勇国公都无力搭理。戴适和谭庆生带着沉重的心情,悄悄撤去了天津港,等到迟钝的朝廷反应过来时,他们的船已扬帆起航。

庭芳拥兵自重的消息再也压制不住。京城的官员们彻底陷入了恐慌。朝廷岁入岌岌可危,痛失江南,朝廷危矣!昭宁帝焦头烂额,再忍不住,奔去了王府,不得不打搅重病之人。

同时接到消息的太上皇,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他没做挣扎的让位,是因为他尚算喜欢幼子。横竖李家江山,固然憋屈,却还可忍。庭芳胆敢谋反,那便决计不可姑息!

昭宁帝心急火燎的在庭瑶的病床前,把近况如是这般的说了一遍,只把庭瑶气的两眼发晕。她不过病了月余,昭宁帝就能把一手好牌打成这副模样!强撑着病体,急道:“你还不派人送徐景昌出京!”

昭宁帝脑子里乱成一团,问道:“送他出京作甚?”

庭瑶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伏在床边咳的惊天动地,昭宁帝慌的四处寻水杯,夏波光早端了杯蜂蜜水来替庭瑶润喉。庭瑶强忍着不适道:“我那四妹妹恼怒起来,除了徐景昌,还有谁能制住?你倒是挑个人来!你休想着围剿,朝廷没钱不提,如今吏治腐败,你敢动弹,兵未出京畿军需就叫人贪了一半儿,到了地头没了粮食,那就是给南昌送人!”

庭瑶是第一个冒出头来谋划之人,昭宁帝对她有近乎本能的信任。非她重病,也不会此时才拿事来问她。听得庭瑶一番话,也不敢细问叫她费神,急急的派太监道:“拿我的印信,快放了徐景昌!”

太监见昭宁帝着急,忙飞奔出去报信。却是不多久,又奔了回来,跳着脚道:“陛下!徐国公被……被……抓去诏狱了!”

昭宁帝目瞪口呆:“没有我的令,谁敢抓他去诏狱?”

庭瑶道:“太上皇!”

昭宁帝只觉得脑子都不够使了:“这又是唱哪一出?”

庭瑶终是忍不住飚了:“你个蠢货!咳咳,”庭瑶剧烈的喘息着,“那起子人能为了一己私利倒戈于你,自是能为了自身荣华听从于上皇!锦衣卫还没在你手里呐!你篡个位都不利索!”篡位不杀人,你TMD脑子里全是水!

昭宁帝急道:“现在怎么办?”

庭瑶咬牙切齿的道:“去诏狱截人!我四妹夫若死了残了,我跟没完!”说毕,庭瑶只觉嗓子一甜,陷入了黑暗之中。

诏狱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从明朝开始,死在期间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且基本都是虐杀。昭宁帝实在怕太上皇下狠手,嘱咐了夏波光一句:“请太医!”后,飞奔往外跑去,翻身上马,试图截住锦衣卫的队伍。然而锦衣卫行动在前,昭宁帝一口气追到了诏狱里头,才在囚笼中看到了神色平静的徐景昌。仔细打量一番,衣裳整齐且无血迹,才松了口气。对着看守的人道:“开门!”

狱卒踟蹰道:“陛下,是上皇的旨意……”

昭宁帝忍气道:“他不出来我进去行了吧?”

才爬起来的狱卒又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诏狱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昭宁帝气乐了:“那就是堂堂国公来的地方?”

狱卒跪伏在地,不住磕头,就是不回话。昭宁帝深吸一口气,强调道:“开门!你不开我换个人开。”

帝王的威胁,让狱卒抖了一下,太监上前来踹了一脚:“别磨叽!陛下口谕,你聋了吗?”

狱卒权衡再三,才打开了铁门。昭宁帝脸色铁青,原以为众臣拥立上位,便可得人心者得天下,没想到他九五至尊,差点连个不入流的狱卒抖使不动。他的威严比想象中的低的多,无怪乎庭芳就敢叫板。看来独独有个名分,当真屁都不算!

弯腰进入囚笼内,才惊觉一股恶臭袭来,对上徐景昌的眸子,没来由的脸一红,低声道:“是我的不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生被人关进了诏狱,简直耻辱!

徐景昌默默的行了个礼,没有答话。方才已知戴适离去,亦是正确的选择。于公于私,都不能放饿着的士兵们呆在京郊,万一哗变,他的兵且有一战之力,必与勇国公两败俱伤。又因是他的部下,自然得算在他头上。到时候连好死都不能了。他不是自虐狂,当然不希望朝廷把他折磨致死。

时间急迫,昭宁帝直接道:“徐景昌,你能写信劝服庭芳么?”庭瑶让他放走徐景昌,看情况是不能了,只能从权,看能不能先用徐景昌的亲笔稳住庭芳。只要别打起来,什么都好谈。

徐景昌继续沉默。

昭宁帝恼道:“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赌气!”

徐景昌道:“臣没有赌气。庭芳自幼聪慧,陛下想拿她当傻子哄,是不能够的。”

昭宁帝登时怒了:“我把她当傻子?还是她把我当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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