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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519)+番外

一掌扇了一屋子诰命的脸,偏偏说的极有理,众人发作不得。且不论其夫在吏部,见官高一级。单论越元行乃叶家二太太之叔。叶家二太太又是定国公正儿八经的师母,替亲戚出头,谁敢呛声?

江夫人见众人闭了嘴,心里才顺了点子气。才嫁女时,哪里知道今日。亲王妃给严家带来了不少体面,也给严家招了不少黑话。江夫人一直不大喜欢大女婿,如今女婿做了皇帝,不喜欢也变得喜欢。心里又恼上了庭芳,回回牵扯到她就没好事,一个女人家,能安生呆在家里么?世间哪个女子不是规行矩步,偏她不同,偏定国公还愿宠着她,连个通房也无,真是邪了门了!

夫人们闲的神蛋疼的话,朝臣们鲜少有关心的。男人八卦归八卦,八完立刻想的是昭宁帝恐有动作。陈凤宁即刻进京,昭宁帝又补了份圣旨,把钱良功与任邵英分别调入了户部与海运衙门。若说去寻叶太傅说话,是幼年情谊,钱良功与任邵英的调动就有猫腻了。紧接着,国子监祭酒年老致仕,昭宁帝火速下旨,宣召叶俊德回京接任国子监祭酒。叶俊德原先是翰林院正七品的编修,被太上皇扔去海南做从六品的经历,虽是升了半级,谁不知道是流放?外官入京惯例降一两级,这下到好,嘎嘣一下从六品到正四品!还是清贵之极的国子监祭酒!朝臣心里早没了看风月的心情,谁再猜不到昭宁帝抬举庭芳的目的,谁就该滚出朝堂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都是跟过太上皇,甚至跟过先太子的。昭宁帝想要启用自己人,理所当然。可理解归理解,到嘴里的肥肉谁愿吐?庭芳还在养病,他们已全神戒备。

江西改革的事迹在朝臣里广为流传,庭芳既不许官家豪强沾染田土,又不许官员经商,财路条条断绝,若她那一系当政,后果不堪设想。偏偏此时庭芳暂在将养,甚都不曾做,除了风月之事,一点把柄都无。不是不想往她身上栽赃,可一则既然混进了文官系统,便是女人,她风流了竟是不知用哪条去框她。说她不守妇道吧,人家是太傅。说她浪荡,这词儿对文人,还真不好说是褒是贬。二则徐景昌戳那儿,他一句关你屁事就能堵的人半死。诸如不孝不敬之类的罪名,更是无法罗列。庭芳太年轻,固然压不住场,但黑历史也来不及攒。众人对着个刺猬无处下嘴,郁闷非常。

常言道闻弦知雅意,昭宁帝一套拳打下来,也有官阶小点的文官开始投机。原本站昭宁帝就是投机,能投一次,怎地就不能投二次?尤其是第一次掉头晚了的,此回立刻就冲在了前头。内阁再提出立太子时,便不再时一面倒的对抗皇帝,而是内部分化,开始掐架了。

昭宁帝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他就说么!往日在南书房见太上皇议事,不拘什么都要吵的天翻地覆,怎么到了他手里,文臣就变得铁板一块了?原来并非铁板,而是之前没想过拉一个打一个的招式。徐景昌管了多年军队,有些手段比他纯熟,却是半个字都不肯说。昭宁帝同他一处长大,太有默契,便太了解彼此。徐景昌还是对他防备了。昭宁帝自嘲一笑,或是叫做恪守臣节吧。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珠串儿,孤家寡人呐!

没消停两日,正月底,昭宁帝又猛的发招。周毅被调离南昌,为湖南都指挥使,王虎等人更是被支的天南海北。昭宁帝瓦解南昌势力团的第一步,便是要有权威的武将四散,去往人生地不熟之处,再惊才绝艳也得几年功夫才能站稳脚跟。而空虚的江南四省的地盘,分别抽调大同、太原与蓟镇军官予以担任。

文官变动不大,武将却是调的人眼花缭乱。庭芳看着日日有新鲜内容的宫门抄,心下大石落定。庭瑶和她都在养病,徐景昌不说话,赵总兵远在天边。昭宁帝一个信得过的幕僚都没有,文臣更是他啃不下的骨头,知道先调动武将,把军权抓在手里,也算难得。

被拆的都是庭芳的势力,朝臣顿时摸不清昭宁帝的路数,也不知他是对庭芳明升暗降,还是另有目的。猜不到皇帝的心思,朝臣自然有些慌乱,不似之前的嚣张。二者之间终于开始有了微妙的平衡。

正月二十九,陈凤宁带着家眷并钱良功、任邵英与徐清在天津登陆。暂停一夜,次日驱车入京。陈家下人早进京收拾妥当,不独要迎接新的阁老,还要迎接杨安琴等人,宅邸上下焕然一新。而钱良功与任邵英这等没有府邸的,便直住进了定国公府。

徐清眼泪汪汪的跟姜夫人分开,还没哭爽快又见到庭芳,登时破涕为笑,撒开小短腿就扑了过来:“妈妈!”

庭芳还歪在炕上,忙抱起儿子搂入怀中。豆子几个丫头鱼贯而入,见了庭芳先磕了头,又清脆的回话:“君姑娘叫奴婢问郡主好,还叫奴婢带了话回来。”

庭芳一面亲着儿子,一面问道:“什么话?”

豆子道:“君姑娘说,李夫人随周指挥使去了任上,翠华姐姐几个在南昌各领着管事,请郡主开恩,留她们几月,待新人能接手了再使人送回来。”李夫人便是翠荣,一个奴婢,展眼变成正二品夫人,也就此等乱世才有的好事,真是羡煞旁人。

庭芳笑道:“怪道儿我说少了人。她们在南昌也不错,有好出路的就地解决。不用回来也使得,横竖将来你们都要放出去的。”

才伺候庭芳不久的几个新丫头都是一脸惊愕。庭芳又对豆子道:“这几个是大姐姐新寻的丫头,你们彼此认认吧。”

豆子便走来同国公府的四个大丫头见礼,口称姐姐。四个丫头哪里敢跟庭芳的心腹摆谱,纷纷避让。彼此厮见过,才发现两拨儿丫头的名字简直天壤。国公府里的四个分别叫春逸、夏清、秋水、忍冬,一听便是大户人家跟夫人小姐的丫头。豆子几个呢?豆青豆芽……哀怨的看着庭芳,这位主儿也是太接地气了!

先前跟着庭芳混的刘婆子与韩巧儿,头一回见识国公府邸。她们去南昌时,正是水灾过后,凭你雕梁画栋,皆面目全非。此后庭芳满心公务,于生活上极其随便。待到进了国公府,才知道什么是豪门气象,皆有些畏手畏脚。

庭芳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到了京城,只怕也就豆子见多识广,能压的住些场子,少不得得择几个得用的婆子来。家中人口不丰,她与徐景昌都当官,内宅竟是无人。陈氏是指望不上的,越氏便是回京也照管不到徐家来。庭芳阵阵儿肝疼,徐景昌的继母要是个醒事儿的该有多好。徐家就不能有个靠谱点儿的女人吗?要不,把夏波光借过来算了?

徐景昌回来时,就见到徐清搂着庭芳的脖子撒娇,那神情同庭芳耍赖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由笑出声来。伸手捞过儿子,笑问:“清哥儿,还记得爹爹否?”

幼儿的记忆力哪能记住几个月前的人,爹爹二字常有人在耳边提起,倒是知道,却是对不上号。眼看着就要瘪嘴哭,徐景昌笑着把他往半空中一抛,立刻就咯咯的笑起来。可到底不熟,玩了一阵子又要往庭芳身上扑去。徐景昌抱住儿子亲亲,道:“别去你妈妈身上,她怀着你弟弟,仔细压住了。”

徐清听不懂,蹬着腿就要往庭芳身上去。徐景昌只得把徐清放在庭芳的腿上,避开腹部,又问:“你今日好些?”

庭芳道:“陛下不来瞧我,只怕我好的更快些。”

徐景昌道:“也差不多了,荣宠有个限度,陛下心里有数。”

庭芳正欲说话,徐清插嘴了:“蛋蛋!”

徐景昌忙道:“只怕饿了,家里有粥没有,喂他吃些。”

庭芳道:“他该自己吃东西了,给他穿个罩衣,寻了木碗木勺,随他自己舀着吃。撒了便撒了,咱们家这点子还是浪费的起。”

韩巧儿应了,抱起徐清就往东屋里去。徐景昌扶着庭芳躺下,笑道:“我们总算一家团聚。”说着摸摸庭芳的肚子,“这个不知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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